娑婆外传:盂兰古卷: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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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要偿命,这不正是你喜欢他的地方?

    “阿四只见过那些人屠杀他的族人,凭什么去体谅他们?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不是还有我吗。就算我不行,也还有个你不是?届时场面真控制不住,你就下把毒,把他族人全都给毒得不能自理,我红州有的是地方养他们一辈子!”

    钟离善夜猝不及防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反问道:“养哪?养你老阮家的鬼头林?”

    阮玉山脸色一变,瞪着钟离善夜“啧”的一声,把手里的笔扔过去打他:“死老头子别蹬鼻子上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离善夜一把抓住飞来的笔杆拍在桌上:“行行行,我不提——可既然话到这儿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这话我很早就想说了。鬼头林这事儿是你先对不起四宝儿,你若从一开始就放了他,一别两宽,那也罢了,可你偏偏要招惹他,要跟他白头到老。

    “我不吱声,是因为我知道,你至今手上没沾过蝣人的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宝儿说到底是我的孩子,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鬼头林的存在,我是不会为你说半句话的。”

    阮玉山挥挥手示意他闭嘴,对这些话很不耐烦,仿佛进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巴不得耳提面命地提醒他背后背着跟钟离四的这么一桩血海深仇:“得了得了,你不说没人知道——越说我越不爱听。”

    钟离善夜哼了一声。

    阮玉山脸色也不好看。

    他叫来外头的传令兵,把信递过去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送到阮府佘老太太手上,切记,要她亲手拿到,要快。”

    传令兵应下便拿着信跑了出去。

    “我记得阿四以前在席莲生的书架上,找到过一本吃羊日簿,那上头的笔迹跟当时的席莲生的笔记不一样,后来席莲生同我们解释,说那是他娘被疫灵吞噬时所记录的日常,现在想来,应该是很久以前,那个真正的席莲生被吞妖夺取身体时,精神出现异常,错把吃人的记忆当成了吃羊,写下那一本簿子。”阮玉山把关于席莲生和吞妖的一切梳理了一边,神色缓和一些,又对钟离善夜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钟离善夜问。

    “阮招十岁那年,在山下为你取了一只妖的器灵用以供养山顶那株梅树,使其长开不败。可我琢磨着,哪有花真能不管天气季节,长年绽放的?兴许只是人眼看来花在开,其实那树还是跟着季节变换,该开开,该败败罢?”阮玉山的身体靠书案上,下意识朝钟离善夜的方向凑近,压低声音,用一种意有所指的语气问道,“你同我讲讲,阮招夺取器灵的那只妖,是个什么妖?”

    “一只……没什么大本事的小妖罢了,当初在山下靠一些小伎俩吃了几个小孩儿,才引得招儿前去将他夺命。”钟离善夜显然是不大愿意提及关于那棵梅花的一切,“你既猜出它的本事了,还问我做什么?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阮玉山斟酌片刻,才问道,“我就想问问,倘或这妖的器灵被人吃了,那吃下它的人,会不会也有点它的本事——比方说幻化做旁人的模样,又或是直接操控旁人?”

    钟离善夜靠在椅子上,用那双失焦的盲眼盯着他,语气冷峻:“阮铃那臭小子做了什么?”

    第98章 嫉妒

    阮铃其实曾私下偷偷在心里管钟离四叫凤神。

    他推倒雾照山顶那棵梅树的晚上,山中还在下雪。

    那夜钟离四在陪钟离善夜下棋,阮玉山检查过了他的课业便不再管他。当时还是年前,阮铃尚未被送往骑虎营,雪夜下的整个穿花洞府笼罩在一片恬淡的寂静之中。

    他快忘了自己那晚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记得从下人口中听说前些日子老太爷为了山顶一棵梅树把他的四哥骂得狗血淋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阮铃想不通,这世上竟有人会为了一棵梅树去伤他的四哥。

    他偷偷记恨着钟离善夜,也记恨着那棵梅树——所有不利好他四哥的存在,都应该消失。

    他藏着这个想法,对山顶那棵梅树的敌意愈演愈烈,终于,在钟离四拿着食盒过来看望他,并且告诉他以后不要他称呼自己为“四哥”,而是要叫“四叔”时,那股恨意冲到顶了。

    阮铃不见兔子不撒鹰,梅花让他的四哥不顺意,他的四哥也让他不顺意,他厌恶起这个地方,厌恶钟离善夜,厌恶梅花,厌恶那个让四哥叫他改口的男人——他名义上的父亲,阮玉山。

    可他无法恨钟离四,他恨的人自己又无可奈何,于是他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冬夜爬上山顶,用锄头一刀一刀铲着土,将那棵梅树推下了悬崖。

    悬崖的风大雪也大,一下一下吹着阮铃头脑发热的身体。

    他想起钟离善夜如此钟爱这棵梅树却从不派人看守,因为山中早有禁制,除了日常到山上砍柴的一些樵夫和农户,任何生人踏入雾照山一步一旦涉足穿花洞府的范围,钟离善夜便有感应。

    阮铃在崖边呼啸的风声中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很快便会被排查出来。

    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冷战,大梦初醒般,发现自己的脚尖离前方百丈悬崖不过一步之遥,当即退了回去。

    “我兴许要被赶出去了。”他这样想。

    可是钟离四呢?

    这一次钟离四会护着他吗?

    如若连钟离四也舍弃他,他该如何自保?

    阮铃将目光移向那个栽种梅花的土坑。那里平静地躺着一个颜色温润的骨珠,是妖物的器灵。

    这个器灵埋在土下,在此地滋养了那棵梅树近二十年。

    他盯着那个骨珠看了很久,最后跳进坑洞,将其揣在衣裳里,跑回了房间。

    后来他果真被送走,送到了离钟离四很远的骑虎营。

    他知道这又是阮玉山的主意。

    阮玉山从来就看不起他,蔑视他,羞辱他。

    这些折磨人的法子只有阮玉山才想得出来。

    阮玉山看他的眼神和笼子外那些屠夫没什么两样,把他当作一条丧家之犬,不过是因为他面前有钟离四挡着,对方才愿意施舍他一个世子的身份。

    难道真以为他很稀罕?

    如果那天早上不是钟离四非要他认阮玉山作父,阮铃这一辈子也不想跟阮玉山沾上半点关系。

    钟离四喜欢阮玉山,阮铃只能逼着自己俯首帖耳。

    只要是钟离四想的,他都愿意去做。

    钟离四要他管阮玉山叫爹,他就叫;钟离四要他去骑虎营三年不得外出,他也去;钟离四要他改口,他就改。

    四哥也好,四叔也罢,他们之间身为同族的血脉联系永远不会因为一句称呼被人斩断,这是阮玉山都融不进的渊源。

    燕辞洲那个寒冷的雪夜,是钟离四踹开后院厨房的大门,当着他的面杀死了即将向他挥刀的屠夫,亲手打开他的笼子,告诉他别怕。

    钟离四像凤神一样从天而降给了他一条命,他有什么理由不听钟离四的话?

    从钟离四出现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丧家之犬——阮铃宁愿自己跟那罗迦一样,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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