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宦: 7、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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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走。”

    他用尽力气,扬起脸,看见一个青衣少年,像画里走出的神仙。那一眼便是一生,于是他和四喜都活了下来。

    长乐晓得,他不比兄长四喜,有出人头地的心气。他只想一辈子陪着容倾,说是报恩也好,说是爱慕也罢,他甘愿做个影子,紧紧跟在容倾的身后。

    思及此,他身子微微颤抖,大着胆子,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容倾的手背,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下了楼,有人来报,说是五殿下有东西要给督主。

    长乐疑惑,问那内侍:“五殿下不是被禁足了么?”

    内侍道:“确是如此,但一件小玩意儿,奴婢还是能帮五殿下送来的。”,一面说着,一面出示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并不起眼,沁色也不好,色泽暗沉,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玉佩下缀着的流苏更是乱七八糟,与皇子的身份格格不入。

    长乐皱眉:“当真是五殿下的东西?”

    内侍道:“五殿下吩咐奴婢,说此玉佩是当年督主所持,殿下离京时意外带走,如今特此前来物归原主。”

    “我晓得了,督主已经歇下,待醒来我再通报此事。”长乐接过玉佩,淡淡道。

    等那人离去,长乐在原地沉默良久。他握着那冰凉的玉佩,心中一时纠结万分。

    五皇子归来后,容倾很难过。

    而他也有私心。

    思来想去,他一咬牙,不打算将此事和玉佩告知容倾,至少在这个关头,他并不愿意让容倾知晓。

    他不想容倾难过。

    若出了什么事,他一力承担便可。

    ……

    第二日,容倾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如果一杯倒也叫宿醉的话。

    他招来长乐,哑着嗓子道:“给我更衣。”

    一夜无梦,虽说头疼,但总归神清气爽了不少。长乐在为他束发,他也不闲着,洗了脸,给自己抹了润肤的脂膏,戴上金累丝耳坠,可脸色太苍白,只得打开一盒胭脂,取出些许,在脸上抹匀,增添一点气色。

    半个时辰后,他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东厂提督。他今日未着蟒袍,而是一身青色官服,斗牛补子,披着银狐大氅,拥着暖炉,乘轿来到东厂内署。

    清晨又下了一场薄雪,地上湿滑,长乐搀扶着他,生怕他摔了,亦步亦趋,直到他进了值房,才松了口气。

    桌案上整整齐齐码着公务,从左到右,依次是急需他过目的、尚有回转余地的、以及一些不大要紧的事。自从他接手东厂,自上而下狠狠整治一番,如今东厂滴水不漏、效率极高,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处理了大半公务,头又开始疼。容倾停下手里的活计,揉了揉额角,叫了两个理刑百户过来,吩咐道:“你们去查一查这些年五皇子的踪迹,例如军粮分配、战事指挥之类的细节,务必面面俱到,尤注意一些……值得做文章的地方。”

    那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很奇怪,但还是接了任务,无声退下。

    容倾愧疚也愧疚过了,不妨碍他给赵珝使绊子。他要亲自告诉赵珝,留在京师,哪怕是他容倾,也可能会为了某件事,置赵珝于死地。

    过了晌午,宫里头粗拟了王妃的单子,皆是京师适龄的女儿家,遣人送至容倾的桌案。他神色淡淡,一张纸一张纸翻看,筛去一部分,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用力的脚步声。

    他立时警觉地盯住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入屋子,身着绯色狮子补圆领袍,一脸笑意。这男人右眼下有一颗痣,长得倒是俊秀,却又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容倾见是他,礼貌笑笑,道:“宋指挥使,咱家盼了一上午,总算把您给盼过来了。”

    男人也笑,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大喇喇地坐下,轻佻道:“督主大人何出此言?明明是下官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半个月,才盼来督主大人的一面。”

    “宋时雨,别花言巧语的。”容倾道出男人的真名,懒得废话,单刀直入道,“我有事拜托你。”

    宋时雨挑眉,忽而起身,缓缓踱步至容倾身侧,俯下身子,在人耳边笑道:“督主大人,本官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先向督主讨口水吃,再谈一谈其他的事?”

    这话说得极为暧昧,听得容倾暗自磨牙,面不改色骂道:“滚。”

    宋时雨此人便是如此,虽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有一个文绉绉的名字,但为人处事极其阴暗粘稠,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一旦被其缠住,便再也甩不开。

    当年容倾选择与他合作,便是看中他的手段。此人曾是锦衣卫中的高手,极擅长暗杀,许多不干净的事,交由他来做,自是一百个放心,包管刀过不留情。当然,如此一个奇人,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容倾也因此……付出了些代价。

    但他今日没心情和宋时雨周旋。

    宋时雨听了那个“滚”字,非但不生气,反而笑意更盛。他单膝跪在容倾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容倾搁在膝盖上的手背,笑道:“督主大人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日益精进了。需要下官办事,便是好听的一声‘宋指挥使’;事还没说完,又要下官滚。下官记得,半个月前,督主大人还在下官怀里……”

    他扫过容倾白皙的脖颈,滑溜溜的,看得容倾攥紧了拳头。好在宋时雨还有些良心,打住了荤话,接着道:“督主大人让下官查的事,东厂也能查,当然,门路不一样,总会有些偏差。您一向恨不得把一切握在手心里,哪怕是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不过嘛,下官总不能白白出力,总得……给些甜头罢?”

    容倾闻言淡淡一笑:“你演上瘾了?”

    宋时雨无赖道:“下官饿了半个月,想讨口吃的罢了。”

    “你去查一查辽东这三年有关五皇子的所有事件,务必面面俱到……”容倾一字一句道,“至于你想要的……过几日再说罢。”

    “五皇子?”宋时雨面露讶异,唇角笑容玩味,“督主大人这是……铁了心要让五皇子听话?督主大人的心真狠啊,连自己带大的小孩都舍得坑,不怕日后遭报应么?”

    “干你何事?”容倾皱眉,“好了,便是此事需你出力,宋指挥使,请回罢。”

    “不。”宋时雨笑道,“督主大人,赏一口水给下官,行么?下官的舌头有多厉害,您也是晓得的……”

    ……

    佛祖的目光慈悲。

    赵珝放下手中的经书,神色淡漠。在外人面前,他是意气风发的皇子,但在私下,那些明亮的色彩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冷硬的石像。

    他沉静的面容忽而出现一丝裂缝,忍不住抬头,望向远方。

    他想,姐姐……如今在做什么呢?

    那块玉佩,姐姐见了,会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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