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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珠玉为心》 70-79(第1/16页)
第71章
“从速散开!”
城西庙街的宽衢大道上挤满了四散而逃的人群。
所有变化不过在须臾之间,热闹非凡的灯会全然换了一幅情景。
灯塔顶层的一盏琉璃灯骤然爆开,油铜线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轰地烧起了熊熊大火。火舌弥漫侵吞,迅速席卷了整座灯塔,琉璃碎瓦摇摇欲坠,不多时,便铺天盖地倾轧而来,正中月神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呼尖叫。
“救命啊——杀人了!”
趁着混乱,围聚在瓦子灯周围,十多个横眉怒目的傩面戏人扯去袍服,凶悍至斯的刀影毕露,冲着人群挥刀而去。
啼哭,喊叫,求救,充斥在耳。
没有人料到还会出现如此一幕。
几乎是同时,守在暗处,早有防备的影卫迅速出手,长刀挟着劲风横削而至。
黄雀则隐守在檀禾与元簪瑶周遭,影卫训练有素,对付刺客已熟得不能再熟,她一人足以应付。
同一时刻,大火已被赶来的武侯卫扑灭。整个月神庙早已烧得面目全非,庙宇只剩下四周焦黑的墙垣,梁木断裂坍塌的声音还清晰可闻。
不知是血还是火焰,映得天边一片殷红。
那足有楼高的瓦子灯碎得满地都是,寥寥芯火折射出微弱的光,映照着周遭民众惊恐的面色。
鲜红的血液正顺着碎裂的琉璃瓦片滴滴答答落下,流入青砖的缝隙。
残血犹热,惊魂未定。
檀禾望向倒在地上的傩面戏人,平复良久,心跳终于渐渐缓了下来,但那股头皮发麻、脊骨生寒的余悸还未消散。原来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并非是幻觉,身后黄雀的刀锋落下,那骨肉分离的声音也并非是幻听。
仅仅是一瞬,这人的喉颈连着胸膛被从后面劈开,好似个破风箱洞开着,里头血液朝外喷溅不止。
檀禾嗅到浓烈的血味,退了一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寒颤。
若不是有黄雀,他手中的刀只怕已刺进自己的心脏。
元簪瑶惊魂未定,方才她
与檀禾被人群冲散了,待两人相寻到,赫然看见檀禾额发上一片血迹:“阿禾,你有没有伤到?”
檀禾摇了摇头,是这戏人的血。
她稳住心神,视线落至那人的头套面具上,稍作斟酌,最终决定上前几步扯下来。
一个棕色卷发,高鼻多须,颧骨高耸但又肖似汉人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中。
“这……”
元簪瑶不由露出惊异之色,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黄雀擦干净刀上血渍,神情凝重:“是胡商,更确切来说,是扮作胡商的北临探子。”
当年这些被北临人凌辱生下的孩子,他们中一部分留在西北边关,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适逢之后施行守城耕种屯田,他们便以此在西北安家;另一部分则入了北临,为奴为仆,后来王庭以重利相诱,这些人便成为北临所养的细作,利用相貌之便,往来刺探军情。
不远处,疏散安抚完民众后,雪鸮命武侯卫将地上已然气绝的傩面尸首抬走。
与此同时,朱鹮乌鹫二人则提刀去追捕逃离的细作。
剩下的傩面统统被生擒,俱是吓得浑身颤抖,脸上血色尽褪,跪在地上求道:“官爷饶命啊!这、这事草民并不知情,登台前人员都是反复确认核实的,谁知道能混进了奸人啊!”
雪鸮听若不闻,对身后武侯卫道:“连人带尸体一并送到军事衙门去严审。”
“是。”
檀禾眉心忽地蹙了一下。
她蓦地明白,为何前些日自己始终会感到有股视线盯覆在后背。
一念及此,檀禾将目光转向那片塌屋残墟,静默良久,拧眉道:“那城中绝不止今天这几个。”
黄雀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嘴角又抿紧了几分。
名利权欲驱策下,奔名逐利之人有如沙尘,除之不尽。
远处街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远远的,只瞧见打前一玄衣黑骑正驰向此方,奔袭间衫袍鼓动,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檀禾突然似有所感,借着火光余晖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形若隐若现,后方紧跟着一队骑兵,身形同样快如飞梭。
快到她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
是殿下和兄长!
谢清砚快马而至,几乎片刻不停,劲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握着马缰绳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不安。
几日前檀禾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回荡,远处浓烟滚滚,冲天直上,庙街愈来愈近,直到那抹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即使看不清脸,他也知道那是檀禾。
那丢了一半的神魂这才终于归位。
骏马被勒停,发出一声嘶鸣,喷出长长的鼻息。
谢清砚飞身下马,收敛了一身的肃杀气,在檀禾身前丈许停住。
檀禾见到谢清砚风尘仆仆的脸上,泛着对她的担忧和紧张,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却被反扣,紧扣的手指极轻地发着抖。
檀禾盘绕在心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朝他展颜一笑。
武侯卫们的速度很快,庙街碎瓦俱被清扫重整,除了淡淡的血腥气和无法复原的月神庙,其余看不出半点遭到遇袭的残留痕迹。
受伤的民众被送至医馆救治,也幸而是影卫出手快,才没造成重大伤亡。
这一夜,镇北王府没一个人睡得着觉,直到天方泛白,府中还悬着灯。
祠堂里香烟缭绕,几盏油灯的火光忽明忽暗。
斑驳灯影落在蒲团上跪立的两道身影之上,肃穆沉静,宛若凝柱。
从听闻失火的那一刻起,到确认檀禾无事,褚渊内心都翻翻滚滚没个安宁,回府后,他立即去祠堂给爹娘重重磕了个头。
他不敢想象,若是今夜一如十七年前,等着自己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痛苦绝望。
思及此,内心深处的惧骇犹如巨浪,让他后背迸出层层冷汗。
褚渊垂首半晌,对檀禾道:“是阿兄考虑失当。”
檀禾视线从前方供桌上收回,望向身侧神色愧疚的兄长,语气柔和:“我没事,阿兄莫要担心。再说了,今日本就事发突然,无人会预料到。”
话虽如此,但褚渊还是很自责。
明知这些年北临的细作犹如百足之虫,多到死而不僵;明知妹妹的身份如今早在西北四散开去,有心之人势必会从她入手……自己却大意到疏于防范。
线香将灭未灭,檀禾起身,从香筒里取出三根香,点燃恭敬拜了拜,然后插到香案续上。
供桌上,除了褚家先祖牌位,他们一家四口的灵位牌也都在上,只是兄长的看上去成色不一,略显粗糙。
她拿起来,用袖口轻轻擦拭沟壑中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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