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为心: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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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桌上沏着的武夷岩茶温凉,谢清砚气定神闲地端起,低头抿了一口,而后抬眸静静看着她,等候她耐不住开口。

    檀禾琢磨着,伸手似乎够不着,但她又实在不敢过去,靠近殿下。

    谢清砚不知她在想甚,明明方才回来还抱着他不肯撒手,这会儿跟闹脾气似的,闷声不吭。

    不过片刻,她如猫儿禁不住鱼的诱惑般终是探出了爪子,轻声道:“殿下将玉露团推过来,我想吃。”

    也唯有她敢这般使唤他。

    谢清砚不自觉勾了勾唇,心情颇感舒畅,他没动,而是先发制人低声问:“你今日为何不与孤同坐?”

    檀禾心头颤跳,面上强装镇静,摇头:“你身上有股血腥味。”

    闻言,谢清砚倒是愣怔一瞬,没想过会是这个缘故。

    今日他去问审董淳峰,甫一从天牢回来便寻了干净衣裳,沐浴换上,生怕在牢里沾上的血气污秽会让她难受。

    谢清砚无言片刻,起身端过玉露团递给她后,不知思忖了些什么,径自转身离开了。

    眼角余光瞥到青年消失,檀禾长长舒了口气,身体里绷的一根弦瞬间松懈下来。

    她执起筷箸,夹着玉露团咬上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冰馅乳酪入喉,正好能压压燥动的心跳。

    是夜,灯昏烛黄。

    檀禾抱膝坐在软榻上,兀自蹙眉,沉默地抿起嘴角,一张脸几乎要贴到书中,纤纤素手将书页翻得飞快。

    谢清砚进来时,便见灯火之下静柔纤弱的背影,青丝垂泻在盈盈一握的腰际。

    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书,看见上面写着《心医集》。

    谢清砚并未惊扰她,走到床边轻纱帷帐处,极其熟稔地铺床熏香,而后大剌剌地躺在檀禾床上,等候她。

    行宫说好的回来各睡各屋并没有做到,在谢清砚三言两语哄弄之间,檀禾心一软便同意了。

    檀禾自他踏进的那一刻,心陡地悬起,眼底的白纸黑字糊成一团,也无心再看。

    她不受控制地移目悄悄看去,不巧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在谢清砚两道目光的直视之下,檀禾倒是没躲闪,朝他讪讪一笑。

    男人面容俊美,一身干净中衣裹束着矫健颀长的身躯,半干的墨发束起,隔得很远都能闻到令人舒心的澡豆清香。

    他安静地背靠在枕上,长手长腿舒展着,显得本就不大的床榻更为逼仄狭小。

    檀禾出神了片刻,被一阵笃笃敲木头声惊醒。

    谢清砚长指叩了叩床沿,沉声提醒她:“戌时了。”

    “我……等看完再睡。”

    檀禾嘴上慢声细语应道,心里却想着:你不挤在我床上,我便过去睡了。

    可转念一想,整个东宫都是殿下的,他便是睡地上都无人敢说他半分。

    檀禾说谎时有个习惯,眼珠子下意识会飘忽不定,不知落在何处,但死活不肯与他对视。

    谢清砚机敏洞察到檀禾的反常,从晚膳开始,她就在躲着他。

    半晌,他意味不明地“嗯”了声,忽而转过脸不再看向她处。

    檀禾再次将脑袋埋在书中,不及看几行,满屋烛火倏地被一阵夜风拂过,尽数熄灭,只余烛芯冒着点点火光。

    顷刻之间,屋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暗。

    夏日晚间蚊虫多,稍有不慎能叮咬得人整夜难眠,因而檀禾习惯在进屋后,将所有门窗紧闭关好。

    是以,从何而来的风?

    屋内阒无人声,檀禾咬了咬唇,缓缓抬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只隐约能辨清身形轮廓。

    她俄而反应过来,是殿下。

    虽在黑暗中,但谢清砚直直盯着檀禾,与夜同沉的双眸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一圈。

    见她一时间冒出困惑和了然的神色来,谢清砚忍不住唇角上扬,轻笑出声:“过来歇息吧。”

    “哦。”檀禾不情不愿地应声,双腿同灌了铅似的,慢吞吞挪过去。

    青年峻峭挺拔的身躯躺在外侧,如群聚的险山峰峦般阻断了她的去路。

    周身一片漆黑,檀禾踢掉软鞋,双膝跪上床沿,没法子只能同盲人摸象般手掌乱压而过。

    谢清砚面上虽依旧沉静舒缓,却实在无法忍受她的一通乱摸,利落地伸手,握住她的腰稍稍使力,提坐至身前。

    檀禾本身就莫名紧张得厉害,这突如其来

    的一下让她不禁轻呼出声,身子软软朝前倾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幽闭的床帐内,放大了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檀禾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清晰感受到,他唇间的热气缠绕在她鼻尖,以及臀下紧绷的起伏肌肉。

    谢清砚敛目看她,不紧不慢问:“你在躲我。”

    语声却听不出半点疑问,极为肯定。

    “我没有啊。”檀禾将脸偏向一旁,妄图避开燎人的灼热,拿手肘抵开青年俯靠过来的胸膛。

    “殿下别靠过来了……”

    医书里没有这种相似的病症,她还没找到具体原因,不想死在今晚。

    檀禾的声音和身子都颤得不成样子,谢清砚顾忌她的身体,不忍再逗弄,松开软腰间的手掌。

    甫一松开,檀禾如同猎户手中逃脱的兔子般,迅速钻回洞窟,裹住薄被,翻身面朝里,默默贴到墙边远离他。

    檀禾的手慌乱地拧着被角,感受到后颈处依旧灼灼的视线,她忍不住往被子里头扭动缩着,直到整个人都埋进去。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再说一句话。

    谢清砚盯着身侧的一卷,默然数着。

    约莫半柱香后,檀禾连人带被子滚过来,闭着眼睛已是呼呼大睡。

    谢清砚唇角噙笑,伸臂将人拖过来抱在怀中,下颌抵在她额发间,酝酿着睡意。

    ……

    “阿禾!”

    “阿禾,你怎心不在焉的?”

    元簪瑶连叫着身前的女郎好几声,才将人唤回来。

    檀禾恍惚回神,解释道:“我在思考我的病症。”

    元簪瑶一愣,立即问:“你病了?我竟未曾发觉。”

    但细瞧檀禾皮肤莹润如白玉凝脂,双颊泛薄红,可比初见那会儿精神了不少,哪儿看得出有半分病容。

    “严重吗?”元簪瑶还是关切问,她能看出檀禾体弱,毕竟走几步便带喘出汗的。

    檀禾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无事,兴许过段时间便能不治而愈。”

    这礼乐坊尽是吃喝玩乐的销金窟,白日中便鼓瑟吹笙悠悠,四周风月场所无数,男男女女皆有。

    此时戏还未开唱,但戏园子里早已座无虚席。

    她们坐在二楼雅间,镂空的雕花窗棂中折射进屋外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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