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为心: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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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谢清砚生在这充斥着尔虞我诈、冷血无情的天家,“情爱”二字,在这里从来都是虚无缥缈,更是令人嗤之以鼻的。

    世家为了光大门楣,甚至不惜卖女求荣;皇帝可以有无数女人,以此来享乐并巩固皇权。

    他们互取所需,充斥着各种形形色色的欲。

    自有记忆来,谢清砚很少见母后笑过,幼时他会担心母后是不是恨屋及乌,对他也深恶痛绝。

    毕竟是仁宣帝和元家一起从中作梗,将她和早已订亲的郎君拆散,迫使她如折翼的鸟般,要终生困在这晦暗深宫中。

    “母后,你是不是因他而厌恶我?”他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

    他是仁宣帝的儿子,身上也流有他的血。

    母后平静的目光从经书移到他脸上,眸色温和,唇间无声泛起笑:“我不爱他,但清砚,你是我的孩子。”

    而后,她望向这高旷的殿宇,伸手以指尖托起一缕照入殿内的熹微晨光,轻轻地道:

    “我知你与他是不同的。”

    那是谢清砚第一次听闻“爱”这个字眼,后来他才

    知道,母后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对檀禾,或许他在很早之前就动心了。

    早该觉察到的,是他一叶障目,没能认清自己的心。

    湢室那一眼看见的雪腻肩背只是个火石引子,将之前种种一并点燃,最终在当夜燃起燎原心火,烧得他整个人神魂不清。

    他浑浑噩噩,可笑地揣测怀疑自己是被她下了情蛊。

    如今再看,的确是与情蛊无两异。

    檀禾逗弄了一会儿小金,而后将它和小银装进木匣里收好,回身见谢清砚还站定在原地,身姿端然峻挺,眼神沉静得像一口幽潭,不知在想甚。

    他好半天没动静,檀禾暗自诧异,轻手轻脚地挨到他身旁,伸出纤细素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清砚回过神,蹙了下眉,抬手精准按住她晃动的手腕。

    檀禾微抬眼觑向谢清砚,素来清澈的明眸,在此刻噙满新奇:“殿下,你在发呆诶。”

    这数日来,檀禾都快数不清她发现殿下有过多少次异常之状了。

    她抿了抿唇,再次提及那个话题:“要不我们去找个道士来驱驱……”

    檀禾虽然也不怎么信奉那些神啊鬼啊什么的,但求个心安。

    谢清砚闻言一阵哑然,只僵着声音,轻叹:“没有邪祟。”

    要是有,也是他心底欲念作祟。

    人有七情六欲,本就再是寻常不过。

    谢清砚这些年孑然一身,并非是厌恶女子,只是他厌恶如仁宣帝那般靡乱的男女之欢,这种行为与未开智的野兽.□□有何异。

    加之身体的沉疴与战场上的厮杀,他不曾有过一刻松懈,时至今日从未想过要娶妻生子。

    如今亦然。

    更何况之后他是生是死都还不明。

    想到此,谢清砚心底腾燥的情意贪心也随之偃旗息鼓。

    他摒开杂念,松了手中那截细弱无骨的皓腕,长指指腹却在不经意间剐蹭过她腕侧温软的肌肤。

    “殿下,你这些日要多注意些。”檀禾抬起乌黑眼睛望他,指了指他心口,继续道,“它快到心脉了,兴许是就这十来日之内,我需要确保好时机。”

    谢清砚沉默了一会儿,“嗯。”

    他再次听到檀禾的声音在身畔轻轻响起:“其实,最好是你时时刻刻都能待在我身边。”

    这样她好有应对之策,不会手忙脚乱。

    少女声音灵越清晰,她又凑得这般近,说着如同情人温存间的柔缓絮语。

    谢清砚眉梢微动,垂眸对上了那双含着担忧的眼睛,良久之后才调转视线。

    他应声:“好。”

    檀禾遂放了心,不自觉勾起了笑意。

    谢清砚对她道:“走罢,回去用膳。”

    春花已落尽,满院枯红,枝间藤绿在初夏临至时却始终盎然。

    黄昏后竟落了雨,整个东宫氤氲在晚雾朦霭之中,廊下琉璃灯盏散发着光晖,在雨中轻晃朦胧。

    游廊下,谢清砚走在外侧,飘进的雨丝拂在他肩膀上,浸了一片潮意。

    寝殿外,冯荣禄正站在门口翘首遥望,隔得很远便看见惹眼的两人,少女的身形被一旁高挺冷硬的青年衬得更为单薄纤弱,在地上投落出两道细长的影子。

    冯荣禄一边心底诧异殿下今日怎么回来了,一边又忙叫人又去添了副碗筷。

    食案上冷热荤素俱全,檀禾嗜甜,冯荣禄又让膳房备了马蹄糕。

    野蕈羹味道鲜美,像是在望月山吃到过的蕈子,檀禾一口气喝了许多。

    心底疑惑,这个时节京城居然还有这种蕈子,但转念又想,这里是东宫,要什么没有。

    她盛的多了,剩下半碗怎么喝也不见底。

    谢清砚用完饭,放下筷箸,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喝不下了?”

    谢清砚稍显迟疑地问。

    檀禾抬头望他:“有点……”但能喝完。

    谢清砚知道她食量,晚间若是吃多了积食睡不着,会在屋里来回走动。

    “不用勉强。”说罢,他修长的手指从她手中端过汤碗,再次拾起筷箸。

    喉咙滚动,吞咽声明显。

    檀禾被他这突然一下弄得有些怔忪,整个人愣了一瞬,她捏着瓷勺一目不错地看着他,声音渐弱:“这、这是我吃过的……”

    她说得磕磕巴巴,很是震惊。

    因为活了十七载,他是除了师父外,第二个吃她剩饭的人。

    还是个身份地位都无比尊贵的太子殿下。

    谢清砚神情平静:“无事,军中粮草不及,孤甚至和军将们煮食过野菜树皮。”

    檀禾垂下眸子,歉然道:“我下次会少盛些的。”

    闻言,谢清砚显而易见的一顿,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说她会浪费的意思。

    ……

    长夜寂寂,窗外的细雨已经停了。

    半夜,檀禾睡意朦胧间,忽觉身下黏湿不对劲,她伸手摸了下,在确认后,认命地爬起身收拾。

    因着头疾,再之后行军打仗,谢清砚向来觉浅,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清醒。

    隔壁传来轻若不可闻的脚步声,锦被窸窣摩擦,伴随着她声声苦闷的叹息,仿佛就近在耳畔。

    谢清砚忽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一面告诫自己生死未定,何必添堵这些不必要的情感,更何况檀禾如张白纸般,根本不懂男女情爱,更别说会发觉他动了心思。

    却又在面对她时尽数抛之脑后。

    就像此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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