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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风陵不渡》 160-170(第11/18页)
陛下刚才说了一句什么?“她这几日都没睡好”?
“臣……”袁綦犹豫了一下,“臣应该介意什么……?”
萧盈笑了笑,只道:“侍疾辛苦,怕你心疼她,心里埋怨朕。”
袁綦下意识地耸了耸肩,似是想把那层不适甩脱,嘴里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臣不敢。”
萧盈唇边仍是含笑,主动把茶往他面前推了推,袁綦赶紧低头,恭敬地双手捧起了茶。但还没喝呢,萧盈又说了一句让他不敢喝水的话:“你心里多少还是对朕有怨气的吧?”
袁綦赶紧把茶放下,退了两步,伏身下来:“臣绝不敢!”
萧盈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在宫外不必如此多礼。”他想对袁綦笑一笑,但只是扯了扯嘴角,没笑得出来,“从前朕去你家里,你不会这么拘谨。”
袁綦让他说得心里泛出一片涩意,眼底也不由泛了红。陛下说的“从前”,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袁綦还是个孩子,而陛下还骑得动马、拉得动弓。袁煦不在家,他偶尔会跟桓湛一起出宫。袁綦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陛下是在通过阿嫂的家书部署荆州军,防备着谢氏。不知道的时候,他只以为陛下是替代阿兄来陪他,他们也会说说笑笑。
可是陛下从好多年前就已经骑不动马了。他不愿兴师动众地动用仪仗,就几乎再也不出宫,一年到头都在含清宫里呆着。
“臣真的不怨陛下什么。”袁綦说得真心实意,“臣只希望陛下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萧盈看起来并不怀疑他的真心,只道:“你如今确实不该再怨朕什么了,但心里难道不替你阿兄委屈吗?”
袁綦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阿兄是做错了,陛下要罚,也是应该的。”
萧盈闻言便是轻轻一哂,什么都没说,只喝茶。明绰这几日跟他说了,袁綦竟然站在了桓宜华这一头。萧盈有点儿意外,但又觉得也不是那么意外。他毕竟是看着袁綦长大的。
“那你父亲呢?”
袁綦愣了一下:“父亲……?”
“你觉得你父亲做错了吗?”萧盈问得不动声色,“他鸩杀你的发妻,算计着朕把妹妹下嫁,如今又结党专权,妄图乱国篡逆……”
他话还没说完,袁綦已经磕头伏身,满身冷汗:“陛下恕罪!”
萧盈就不说了,看着他伏身在地露出的一小片后颈,无声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对袁家起过杀心,但一次又一次,袁增都很知道进退。他很会利用两个儿子与陛下的交情,但从不过分透支;大胆争利,哪怕得罪陛下也在所不惜,但总能在那份杀心真正落下之前灵巧地避开。他是个能臣,也是个干将,萧盈还能立他做辅政大臣,也是看在这份知进退上——当然,还有袁煦曾经千里奔袭,救他于水火的恩义。
可偏偏到了最后一步,袁增还是太心急了。
“朕不会动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对朕的妹妹。”萧盈的声音很轻,却让袁綦浑身发抖,萧盈看着他的反应,竟然还笑了一声,“你放心,朕对谢氏都能网开一面,不至于要把你们家赶尽杀绝的。你阿兄毕竟对朕有恩,如今也是儿女亲家,朕会保他的。”
这还是要处置父亲的意思吗?袁綦想起那天含清宫里父亲摁住了陛下的手指向平阳王的样子,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他似是还想抬头说什么,但匆忙的脚步声已经从门外传来。萧盈似是仅这么一听就知道是谁,突然打断他:“起来。”
袁綦才刚起身,明绰就已经跑了进来。她明显是刚起床,连头发都没好好梳,听见陛下到了就赶紧跑了出来。她看看皇兄,又看看丈夫,敏锐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两人都不说什么,萧盈更是很轻松地笑了笑,调侃她似的:“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尽管背上还
有一层吓出来的冷汗,但袁綦依然感到了方才那种相似的不适,密密麻麻地从他背上爬上来。
明绰才懒得理他这话,也不行礼,上前一步就搭他的脉——她也是学出来了。萧盈并不反抗,伸着手任她在腕上摸了两把。确认他没什么事,明绰才松了一口气,就这么蹲坐在他身边,埋怨了一句:“有什么事让任之来叫一声就行了,你自己出宫来干什么?”
萧盈笑了笑,抓了她的手想让她起来。明绰好歹还记得袁綦在,手一抽,没让他握住,自己起了身。袁綦没坐,她就也没坐,又问了一遍:“皇兄来有什么事?”
萧盈只好自己把手收回去,只道:“朕今日就是有些想念从前的时候,溦溦,桓夫人还在你这里吧?——这样吧,仲宁跑一趟,叫你阿兄过来,派人去把秧儿和韶音也叫上,都是自家人,来陪朕吃顿饭。”
明绰皱了皱眉,不知道萧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袁綦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一时怔在那里,正好跟萧盈的目光对上。
萧盈轻轻地歪了歪头,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去。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袁綦会把刚才听来的话拿去向父亲示警,袁綦没由来地咽了一口唾沫。
“是,”袁綦应了一声,“臣这就去。”
他躬身告退。明绰一直看着他走了,这才坐到了萧盈面前:“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盈答非所问:“袁綦待你好不好?”
明绰有点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很明显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萧盈:“朕给你留一道旨意,以后要是袁綦负你,你可以随意和离,或者你想杀了他,也行,他是安西侯也没用……”
明绰不喜欢萧盈这种安排后事的口吻,所以也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人都死了,留道旨意还有什么用?袁增难道是一张诏书就能降得服的么?”
萧盈轻轻挑了挑眉,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他真是每句话都透着古怪,明绰琢磨不透,只好软了语调,又问了一遍:“皇兄到底为什么突然来我这里?”
萧盈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想见你。”
明绰都让他气笑了:“我昨天才刚走……”
“对啊,”萧盈理直气壮,“你走了,我才想见你。”
明绰就不说话了。
之前,萧盈对她虽然也有远超兄妹的偏爱,但至少还是顾忌着袁綦的——他当然不会在乎袁綦的感受,只是不想让明绰太为难。可是在鬼门关走完这一遭回来,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前天晚上,萧盈跟她说,濒死的时候,他又看见了母亲。她从城楼上坠落,还在尖利地叫他,不许他“过去”。他听见了母亲的那声燕奴,才觉得胸口压着的东西突然松了,终于活过来了。
明绰守在他床边听完了,不知道为什么,也叫了他一声燕奴。这不是兄妹之间的称呼,这是一个密语,一个被她亲手封起来,只存在过几天的梦。现在这个梦被重新打开了,她发现她躺在了萧盈身边,跟他枕在同一个枕头上。他环着她的腰,依偎在她的颈窝里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样陪了一个晚上,然后在第二天心虚而惊恐地逃回了公主府。
“皇兄,”明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上都在难以控制地发烫,声音小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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