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封侯(科举): 10、独行的少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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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魏兰蕴被配作冥婚的消息,是魏四娘传给魏三老爷的。

    同样,将魏兰蕴送出去配作冥婚,也是魏四娘劝说魏三夫人的。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看见了一封从京里寄来的信。

    信是魏家的大老爷亲笔写下的。

    他在信中提及元夕天子赐宴,他与燮州张滦一见如故,魏大老爷洋洋洒洒用半页纸的篇幅,盛赞其品行如何之高洁、道德如何之高尚,他说他极为看重这位张家三郎,并且他说——

    他视其若亲子,爱其胜郎婿。

    这意思其实不言而喻。

    魏四娘知道这位张家三郎在文坛的声名地位。

    她也知道燮州张家在江南的声名地位。

    魏四娘要这桩婚事。

    信寄来了银湾,这意味着这桩婚事可供挑选的新娘只在银湾。

    那便只有三个。

    她、魏三夫人亲生的五娘子以及……魏兰蕴。

    魏四娘先是将徐二夫人在寻冥婚女子的消息,透露给了魏三夫人,然后不经意间借管事们的嘴,告诉了魏三夫人,徐二夫人的身份地位足以救出她那被下了大狱的侄子。

    最后魏四娘看着魏三夫人搭桥铺路。

    将她的竞争对手魏兰蕴送了出去。

    魏四娘掐着点选在了魏兰蕴下葬的第二天早上。

    她安排了仆从,躲在魏三老爷必经的道路上,营造出耳目昭彰的样子,将魏兰蕴的消息,借由仆从们议论纷纷的嘴,零零碎碎地传到三老爷的耳朵里。

    她让三老爷以为这件事情阖府都知道了,她让三老爷以为这件事已经很难被轻易按下去,她让三老爷知道这件事是足以影响到他大哥仕途的大事,然后——

    让三老爷自己去找三夫人,去问她的罪。

    这样魏四娘又轻而易举地去掉了一个竞争对手。

    一箭双雕。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

    魏兰蕴没有死。

    她不但没死,还顺利地回了家,她不但顺利地回了家,这件事情还被顺利地压了下来,就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吹了过去,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任何后果,这件事便根本无法撼动魏三夫人的地位,那么自然也无法撼动魏三夫人亲生的五娘子的地位。

    她筹谋多日设下的一箭双雕的局,竟一个人也没有除掉。

    魏四娘低着头在花圃里走着,思绪百转千回。

    她摩挲着衣角,袖口的针脚密密麻麻的,俨然已经缝补多次了。

    花圃西边的廊下搭了一排庑房。

    这是府里的管事们休息的处所。

    有个丫鬟,忽的从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里走出来。

    丫鬟直挺挺地走进了庑房,脸上是难掩的怒容。

    魏四娘忽的笑了。

    不过还好。

    她的处境尚不算差。

    她还有时间。

    设下另外一个一箭双雕的局。

    -

    魏大老爷已经走了很远了。

    魏三夫人泪眼垂垂地望着魏三老爷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搀扶着仆从的臂膀,缓缓坐起来。

    婆子给她端了一杯姜茶。

    魏三夫人一饮而尽。

    她的涕泪已经抹去了,脸上再也看不出悔恨懊恼的痕迹。

    魏三夫人很清楚三老爷不会把她休弃出去。

    同床共枕近二十年,魏三夫人比魏三老爷自己还要清楚他的为人,魏三夫人深切地明白三老爷重视自己的后代远远胜过一切,他在心里无比地妒忌自己的大哥,所以他最为期盼的就是他能生下一个如大哥一般的儿子,登阁拜相,平步青云,也让他尝一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儿。

    所以,这样的他,哪怕是魏兰蕴今天真的死在了徐家,他也不会、他也不敢将自己休弃出门,因为他不舍得让他独子的人生沾上半分污点。

    只是这个人也同样重视他的面子,重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哪怕是魏三夫人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会把她怎么样,她也要把这场戏做到位,从痛苦到流涕到哀求到叩首,最后再到他如同君临一般的恩赐的谅解,要将他哄得开心,哄得以为自己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注1),这样方才快意。

    年复一年,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流程,从未改变过。

    魏三夫人已经习惯了。

    她倚在软塌上,四个丫鬟跪在她身旁,替她揉肩捶腿。

    “去库房里取些银子来,叫人去丹州府探一探路,拿着大哥的帖子去,先把升荣从牢里换出来。”

    魏三夫人吩咐着,就像吩咐平常中馈琐事一般。

    魏三老爷从未改变过。

    魏三夫人也是。

    -

    这是魏家最小最陈旧的阁楼。

    其实这也不是一间阁楼。

    它更像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三丈宽的正堂上加盖了一层阁屋,屋子里边用梨花儿木打了一排架子床,箱笼柜匣整齐地堆放在屋子的一角,这从前是家里女孩子们的闺房。

    正堂左右配着东西两个厢房,东厢房是给家里的主人住的,用的料是家里最好的,不过后来魏家修整院墙的时候,把整个东厢房都推倒了。

    西边的厢房分为了三间,是给家里的三个儿子住的。

    大儿子后来考中了进士,是第一个离开这间房子的人;二儿子久考不中,后来干脆游历四方,去做了个风流诗人,他是第二个离开这间房子的人;而三儿子留在了这里,他靠着大哥荫补了官儿做,将这座宅子越修越大,直到成为银湾里数一数二的好宅邸。

    这个小院子还保留着那个妇人的痕迹。

    她住在大儿子的房子里,但是大儿子看不上她。

    大儿子以专心科考为由,长年来让她睡在厢房窗户下的矮榻上。

    那是小小的一张矮榻,不到一尺宽,这是连一个小女童都要蜷缩着睡下的矮榻,而那个妇人在这张榻上睡了五年。

    她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妇人。

    近乎与经史子集里常描述的德言工貌大相径庭。

    她杀猪。

    她是一个屠户女。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扎进生猪的动脉,可以为了一个好摊位与膘肥体壮的男人争吵,她的身形是她丈夫的两倍,她孔武有力,粗壮的臂膀甚至可以拔山扛鼎。

    她拿着一把杀猪刀,扛起了这个衰败的家族的脊梁。

    她一刀一刀,在正院上盖起了阁楼,将厢房加到了三间,茅草顶儿换了砖瓦。

    她一刀一刀,给丈夫买来笔墨换来纸砚,送他赶考,再送他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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