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封侯(科举): 8、独行的少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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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要脸面,又不要脸面,既怕魏伯兴的女儿有怨,在私下偷摸地道歉,又拉不下脸来真的道歉,只能借了个蚊虫之名,在小辈面前滑稽得像个丑角儿。

    井蛙不知天高,池鱼不知海阔。

    魏三老爷从前只知道,内阁的位置是那登天的位置,可京路迢迢,天离他太过遥远,他琢磨不透这天究竟有几丈高,这权柄究竟有几分重。

    而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

    魏三老爷心里无法言喻般弥漫出满足与狂喜,他惬意地舒展开身体,头枕在白鹅绒的软枕上,冠歪了一大截。

    这本不是一个有身份的老爷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一个老爷有没有身份,也不是看他做的什么事情。

    魏三老爷从未如此从容过。

    “那家里,夫人那儿是否还要……”管家隐晦地问道。

    事与人言的形状是一个样子,事与人后的形状又是另一个样子,徐家已经给出了他们在事里事外的态度,那么他们魏家是否也要——

    像处置徐家两位夫人一样,处置三夫人?

    魏三老爷手里盘着核桃,他听见管家的话,手中的动作停滞一瞬。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亲侄女啊。

    看见自己家里的孩子,被虐待被囚禁被当成最低等的人畜去献祭,他怎么会不心疼呢?

    魏三老爷犹记得,魏兰蕴被老太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那十年。

    那十年间,她是老太爷身边最为亲近的孙女,是魏大夫人口中最稳重的女儿,是魏家的孩子们最为崇敬的长姐,也是他与三夫人心中最惹人疼爱的侄女。

    只是可惜,她不争气。

    她现在已经不是老太爷心爱的孙女了。

    自然也不是他心中,值得被疼爱的侄女。

    “县报里那行字的来头找到了吗?”

    魏三老爷忽的问道。

    这意思就是没有这个交代了。

    “已经找到了。”

    管家明白了魏三老爷的意思。

    他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而是顺着魏三老爷的问询,侃侃回答了起来:“大诰颁下来之后,大老爷给二娘子请先生考进士,咱们家便派人去县报坊里,让人加上了这一句,从前咱们家里多是大娘子书会夺魁,县报坊的人没仔细看,误以为咱们报的还是大娘子,便写成了大娘子的名字。”

    “咱们家?谁干的?”魏三老爷眉头一皱。

    “是三夫人。”

    管家低头,用极细极小的声音,禀报了这个名字。

    “这个蠢妇,挖坑崴了自家脚,刨坑跌死自家羊。”魏三老爷近乎要气笑了,他用近乎生涩的上阳俚语低骂了一句,核桃盘在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事情的脉络随着剥茧抽丝之后逐渐变得清晰,事情的结果也逐渐尘埃落定,但魏三老爷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不安,他定了定神,然后审慎地问道。

    “尾巴都已经清干净了吧?吁嗟还有遗漏否?”

    -

    春雁从县报坊出来之后,便钻进了铜锣鼓子巷里。

    她大赚了一笔。

    在巷子末的陈嫂食肆,春雁十分舍得地点下两碗油渣宽面,放肆吃喝了一顿后,她一溜烟钻进了南平街头上的魏家宅子里。

    丫鬟聚在庑房里。

    “凭什么要我去?我不去!”

    “我也不去!大不了把我派回外院去!”

    “那儿要人,咱就从外头倒夜香的洗衣裳的里边挑一个出来,亦或是找人牙子就新买个人来,在咱这点兵点将,算怎么个回事?”

    她们聚成一团,怒骂着议论纷纷。

    而春雁一来,她们俱都噤了声。

    春雁钻进人群里,推搡着别人胳膊腿,硬生生挤开了一条路来。

    她张望着头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

    忽而有一个丫鬟努了努嘴。

    她对面粉头花的丫鬟又给了一个眼神出来。

    第三个丫鬟意领神会,挑了一个最便宜的陶胚子花盆便砸了起来。

    “凭什么?这样好的位置,应该是我的!”

    丫鬟们又闹成了一团。

    -

    傍晚时分。

    归程的车马在魏宅正门口停驻。

    魏三老爷率先下了马车。

    府里的大管事为魏兰蕴掀起车帘,四五个窈窕的婢女候在车旁,恭敬地搀扶她下车。

    魏兰蕴身上穿的是家里的常服衣衫,双手掩在袖子里,头上待着帷帽。

    在外边顽了三四日,调皮的小娘子衣裙上沾上了不少泥水,她慈祥的三叔父并未因她的不懂事亦或是不规矩而怪罪于她,反而亲自远行去将她接回。

    四邻议论纷纷。

    他们都说这个上阳城来的魏家仁善极了。

    尤其是这个魏家三房,闻融敦厚内仁外义,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悌的孩子,魏家三爷却仍然愿意和善相待,哪怕是她肆意地去长辈家里闹着顽了一大场,也没有厉色责怪她的。

    有个穿着褐色袄子的人混在街坊之间。

    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魏家其事。

    最后总结之时,他摆了摆手,却险些露出衣袖里藏着的魏家家徽。

    褐衣人不动声色地将家徽重新塞进袖子里,强装了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他与四邻幽幽叹息一声,感慨尽化在了不言之中。

    “真是……”

    多好的魏家,又是多么刁蛮不懂事的小娘子。

    邻人纷言啧啧。

    春雁却雀跃不已。

    她搀扶着魏兰蕴,欢欣雀跃地朝着府里走去。

    这是她足足花了一颗银锞子才抢来的好位置。

    她就是魏兰蕴新的贴身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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