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客: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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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山白抱着木匣,一路向北,走到了城北那间简陋的院子,轻轻推开门。

    汤圆趴在院子中,乐此不疲地抱着一个空酒壶打滚,像一个胖墩墩的糯米团子。它的脑门上粘着的一片落叶,在它打滚时落到了鼻子上,它抱着脸,打了个喷嚏。

    见到照山白进来,汤圆兴奋的嗷了两声,然后把酒壶扔到一边,用爪子揉了揉脸,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照山白的身边,咬他的衣角。

    “汤圆,乖。”照山白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汤圆的脑袋,温声道,“抱歉,这次来忘了给你带糖了,下次补给你,好不好?”

    汤圆一脸委屈地蹭了蹭照山白的腿,下巴搭在照山白的手臂上,幽怨地望着他,好像在问,照山白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它。

    照山白捧着汤圆的脸,捏了捏它的脸颊,温柔道:“汤圆,真乖。我答应你,下次给你带好吃的,还给你带好玩的,好不好?我们拉钩,来,伸手。”说着,照山白握住了汤圆的爪子。

    “嗷呜~唔~”汤圆扑到照山白的怀里,撒了个娇,跑道一边咬住酒壶,拿过来给照山白玩。

    照山白带着汤圆走到一棵梨花树旁,用铲子挖坑,汤圆趴在一旁,用俩爪子帮他刨土。

    “梨树快开花了。”照山白转头,望了一眼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没什么家什。一个枣木搭成的书架上放着几本桓秋宁看过的书,桌案摆放着纸墨笔砚,大都是照山白带过来的,桌案旁有一个给汤圆喂食的小盆。几件桓秋宁穿过的衣裳是这间屋子里最鲜艳的东西,却被照山白藏起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些衣服藏在哪里了。

    从院子里望去,屋中最显眼的,当属桌案后那面贴着一千只干枯蝴蝶的墙。

    那面扎满蝴蝶的墙上沾上了些许月亮的光,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细碎的荧光。风一吹,满墙的蝴蝶好似随风飞起,美的不真实。

    照山白身重剧毒,被阿远扛回上京那年,在这间陋室前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树,挖了一个坟。

    他想着,如果桓秋宁没能活下去,就找一件桓秋宁的遗物,与桓秋宁合葬在上京最安静的角落里。

    生不能共枕,那便死后一同长眠。

    从此往后,他们合葬于此,世事也好,恩怨也罢,都与他们无关。

    往后他们只有彼此。

    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了。

    今夜,照山白带来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如果萧慎的铁骑踏碎了上京的城门,如果新帝逃命,弃百姓于不顾,如果他注定要死在上京,他要葬在这里,等桓秋宁回家。

    君子一言,绝不失诺。

    不知怎么的,突然下起了雨。

    一时空庭落雨花。

    照山白淋着雨,把那封家书挂在了梨花树上。等到春风拂过树梢,和煦的春光落满枝头,梨花盛开,一片雪白之时,照山白要向春风寄梦,把自己的思念告诉他。

    第124章 剥离茧(三)

    “这场雨下了多久了。”梁秀兰坐在窗边,抬头看着雨水吧嗒吧嗒的打着树枝上新生的枝桠,放下茶杯,沉声问了一句。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是屋子里的火炉依旧没有撤下去,红炭劈里啪啦的烧着,把奴婢们的脸烤的红扑扑的。

    狄春香抱着殷盛坐在梁秀兰的对面,拿着一个小金锁,逗小皇子玩。听到梁秀兰这么问,她转头冲身边的奴婢使了个眼色,奴婢给梁秀兰回了话,跪着递过去一件绣着深青色香炉的大氅。

    梁秀兰抬了抬握着念珠的手,对手底下的奴婢道:“拿下去罢。‘春捂秋冻’这个说法,在上京这个地方不管用。”

    她转头看了眼天,道:“下雨是好事。这是春雨,万物复苏,雨来了,省级就来了。”言罢,她闭目,双手合十,淡淡道:“春雨送福,大徵一定能度过此劫。”

    梁秀兰的眉心有一颗黑痣。

    少时,一位算命的道士看到她眉心的这颗黑痣上长了一撮毛,便断定她是个不祥之人。梁秀兰的父亲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大发雷霆,当天便要叫人将这颗痣剜了去。

    可她是个女孩,若是毁了容,将来该如何嫁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梁秀兰的母亲忧心女儿的未来,便护着梁秀兰,不让人动她女儿的脸。

    梁秀兰的父亲却担心这个不详的孩子会影响自己的仕途,硬要教人剜去那颗不详的痣。梁夫心意决绝,梁母多次劝阻无果。

    梁母不信自己的女儿生来不祥,注定给别人带来祸患,可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无可奈何。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是梁母第一次反抗别人口中的命数,反抗族中长辈,自己的丈夫。

    她跪在梁府的门口,用匕首剜去了自己的双眼。血泊之中,她流着血泪,歇斯底里,大喊道:“我是她的母亲,若她是个不祥之人,那么,她身上的不祥之物也是我带给她的。你们要剜去她的眉心痣,可我是她的母亲!敢问哪个母亲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剜去自己的孩子的肉,毁掉她的容颜!我做不到!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不祥之人,那也是我!我要用我的双眼,换我女儿眉心的那块肉!”

    从那之后,梁母在旁人眼中,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有人看出她的爱女心切,也没有人为她们的母女情深而动容,他们只觉得她疯了,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甚至自残。

    梁母剜眼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梁秀兰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回过神时,空中闪过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劈在了宫殿的脊梁上。

    殷盛吓得一哆嗦,登时嚎啕大哭。狄春香下意识地捂住了殷盛的嘴,心虚地看了梁秀兰一眼,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慌张。

    梁秀兰很快便明白了狄春香的眼神。她放下念珠,伸手要过殷盛,问道:“你把他身上的毒解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狄春香掐着手指,假笑道:“本宫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阿盛哭了之后不好哄,还是本宫来抱吧。”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装作不知道。”梁秀兰抱着殷盛,温柔地晃了晃。殷盛睁着水灵灵的小眼睛乖乖地看着梁秀兰,不一会就哭不了。

    梁秀兰寒声道:“这孩子的眉眼生的不错,像你,却不像殷玉。你的心太急,永鄭帝的尸体还未找到,这孩子就已经做了皇帝。文武百官上了那么多奏书,我都压下来了,但这不代表他们都认了。如今大徵需要一个皇帝稳住政局,可这个八个月大的孩子,没有这个本事,而你,也没有。”

    “我知道你一个女人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有多么不容易,因为我也是一个女人。女人想要权力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不仅不会阻碍你,反而会由心的敬佩你,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毕竟太年轻,很多事情处理的不稳重,我会帮你。慢慢来,不要急。”

    “夫人教训的是,本宫洗耳恭听,受益匪浅。”狄春香客客气气地回话,佯装为难,再道:“若不是北疆战火不止,朝局不问,大徵需要阿盛,本宫不希望阿盛做皇帝,倒希望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爷,安度此生。阿盛是本宫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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