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客: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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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他也不想争了。

    从前他畏惧死亡,不是因为他胆小怕死,而是因为他不想让爱他的人因为他的死而自责难过。如今不再有疼他爱他之人,生与死在桓秋宁面前,如鸿毛雪,不掺杂贪念,更没有执念。

    桓秋宁睁开眼,向宫门外望去。他看到了无数苍白的影子,有的影子像他的母亲,有的影子像他故去的朋友,有的影子像曾经的自己。

    若絮苍苍,鬼影暗暗。

    飘飘然的影子里,有一人是清晰的。他迎着风雪,穿过支离破碎的鬼影,一步一步地向桓秋宁走来。

    这人一身白衣,鸦发披在狐裘宽氅上,把雪地踩得“沙沙”作响,真实的就像是特地为他而来。

    不是幻觉。

    桓秋宁回过神,视线落在朱雀门外。眼前不是空旷的雪地,而是他意料之外的意外。

    朱雀门外站着一个人。

    照山白一人一马车,淋了一身雪。

    桓秋宁想过门外之人会是追杀的死士,是前来与凌王抗衡的羽林军,是半路杀出来的乱臣贼子,却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照山白。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眼带来的悸动,好似还带了点侥幸。他仔细地咂摸着这几分似有似无的惊喜,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与君阁的一夜温情。

    桓秋宁无声地念了他的名字。

    “照山白。”从前他没觉得这个名字有多文雅多好听,如今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念进了心里。

    “可是我就要死了,死在你的面前。”桓秋宁的眼中流转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柔情,像是在撒娇,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照山白,为什么我一句戏谑的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见到你,我突然不想迈出这最后一步了。”

    “为什么,我最后见到的人会是你。”

    相顾无言,新愁盖旧愁。

    宫门在二人之间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晨昏线,有人站在奈何桥头,有人站在生死道上。

    “第七步”还未落下之时,桓秋宁没看清照山白的神情,便被他揽在了怀里。照山白身上的宽氅毛绒绒的,沾了雪还是凉。

    桓秋宁的额头蹭在他的毛领上,眉毛瞬间染成了白色。

    “能撑住么?”照山白解开衣结,抬手将狐裘披在了桓秋宁的背上。长毛扎在伤口上,疼得桓秋宁冷“嘶”了一声。

    “我不冷。”桓秋宁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其实他早就冻习惯了,他只是怕疼。

    照山白不管他的嘴有多硬,把宽氅后的帽子盖在了“花”上。

    桓秋宁知道此刻照山白定然已经看到了翁城上的弓弩手,他问:“看看那些弓弩手,怕么?”

    “不怕。”照山白的视线从宫墙上一扫而过,他看见了蓄势待发的殷玉,抱着桓秋宁,回了殷玉一个冰冷厌恶的目光。

    照山白把手捂在桓秋宁后背上靠近心口的位置,护着他,温声道:“我要带你走。”

    这话听着让人心里觉得莫名的踏实,桓秋宁的心房里涌进一股暖流,润物细无声,丝丝柔柔地融化着他心里的那块冰。

    这种能倚靠别人的感觉,桓秋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城墙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他们已经插翅难飞。不过桓秋宁想的很开,大不了就是一死一殉,吃亏的是照山白,他肯定血赚不赔。

    桓秋宁的下巴抵着照山白的肩骨,温柔一笑。他把头埋在照山白的胸前,隔着几层绒衣,他能感受到自己压着照山白的锁骨,有点硌得慌。

    他厚着脸皮道:“照山白,你好香,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他最熟悉的,能让人心安的竹香。

    桓秋宁不知道这句话照山白听见没有,他的心口处揪紧一疼,意识越来越浅。

    “七步雪”是剧毒,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心慈手软过,如今毒药发作,桓秋宁伸手抓着照山白的绒衣,就这么没骨气地闭上了眼。

    ***

    再睁开眼的时候,桓秋宁以为自己已经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浑身疼。

    全身好像被车轮碾压过,就连稍微动动手指,都会头痛欲裂。他半阖眼,有气无力地向四周看去。

    这里的陈设他很熟悉,看到照山白的书案,他便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与君阁里的床榻上。桓秋宁心笑老天爷带他不薄,临死之前还让他回与君阁看看,也算是赏他一份恩赐了。

    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睁眼的缘故,桓秋宁看屋内的陈设,总觉得它们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雾。

    四周寂静无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真就像是死了一般。

    过了一段时间,桓秋宁的意识渐渐恢复,他隐约能听见院子里有人交谈的声音,这才断定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闯了出来,捡回了半条命。

    桓秋宁这个人只要有一口气,他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个地方。他用尽仅存的力气才勉强把身子撑起来,靠在窗边时已经累到虚脱,浑身冷汗。

    他单手撑在床榻上,低头向胸前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素青色的绒衫干干净净。他掀开绒衣,看到胸骨上布满了树根一样的黑紫色脉络,从胸口出向四肢延伸,这是“七夜雪”毒发的迹象。

    “七夜雪”是剧毒,中毒之人虽然不是无药可救,但也是两只脚踏进了阎王庙,能活着全靠前半生的造化。桓秋宁毒发未死,定然是有人替他解了毒,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照山白。

    今夜除了照山白,还会有谁不顾自己的命去救他。

    可桓秋宁还是在心里跟自己吵架,这个人不会是照山白。

    桓秋宁觉得照山白一没那个本事,二不会为他去求药,三他中了铜鸟堂的“邪抑”,吃了药死的更快。抛开这些不谈,单单是解药的那一味药引“伤鹤淮”,照山白就绝对弄不到。

    所以他宁可相信是铜鸟堂见他身上还有一丁点用,给他留了几口气,也不愿意相信是照山白救了他。

    好像只有这样想,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才能心安理得地去面对照山白。

    桓秋宁背靠雕花木窗,转头向屋外望去。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几位有头有脸的照氏长辈神色严肃地站在伞下,书中捂着暖手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雪地里跪着的人。

    一位背影清瘦的少年跪在雪地里,身上被落雪压的严严实实的,从远处看像一块冰冷的墓碑。他的态度决绝,坚决不肯让人踏进与君阁,像是在死守着某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秘密。

    桓秋宁的视线穿过雪中少年,看到了油纸伞下怒目不言的照宴龛。

    桓秋宁的视线回落在少年的背影上,心头一紧。原来跪在雪地里的人是照山白,他冻得浑身发抖,身体不由得像一侧倾斜。

    照山白有腿伤,不能让他就这么跪着!桓秋宁伸手够着桌上的软剑,却根本拿不动,他冲窗外喊了一声,声音哑到被一阵突然刮起的狂风吹散了。

    片刻后,他听见了照宴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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