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南山客》 27-30(第1/11页)
第27章 南柯夜宴
这个案子不好查。
事涉陆氏,杜氏,以及昭玄寺内的功勋亲眷,主审人又是凌王殷玉,各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他照山白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稷安帝让他与凌王一同主理永安钱一案,明面上是为了让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官威立足了,实际上是强迫照氏与凌王上一条船。
近些年来御史台手握的监察权越来越大,有人看御史台是没实权的纸老虎,有人却看御史台是黄金台。
各大世家子弟挤破了头想要谋御史中丞之职,这个香饽饽凭什么就成了政绩平平的照山白的囊中之物?
杜卫与凌王交好,照氏与杜氏水火不相容,稷安帝强行让凌王与照山白一同谋事,实际上就是让照氏与杜氏继续往死里斗,这样一来凌王的左右手相互残杀,伤的可不只有手,还有那个夹在中间的人。
稷安帝对凌王心存猜忌,同时也在防照氏与杜氏。从前照山白置身事外,避世而不入仕,清白干净,如今稷安帝把他拉进漩涡之中,让他当“中心眼”,名利与污点都吸了进去,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此间种种,照山白都看的明白。
凌王大闹昭玄寺后,上京城内人心惶惶,百姓都等着照山白查明真相,还寺内僧人们清白。
可这个案子在照山白手里,成了一团乱麻,他抱着手中的“毛线团”,在与君阁中熬了整整三个通宵。
除夕当日,照山白收到了来自凌王府中座上宾送来的刺[1],邀请他去广和楼一聚,共同商讨永安钱一案。
长安街上第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之时,照山白从迷迷糊糊的瞌睡中猛然惊醒,他的脸埋在书案上工整的案卷中,额头上印着衣袖上银丝线绣成的兰花。
“好烦。”照山白看着手中的请柬,揉了揉腮,像一棵焉了了吧唧的兰花草。
当他真正体会到在朝为官之苦的时候,他才认识到从前在国子监学的那些经世致用的大道理,根本没有实际用处。
要审案子,光有满腹经纶没用,还是得一本一本的翻看卷宗,一个人一个人的查。
照山白趴在书案上,苦大仇深地扒拉着一旁的卷宗,眉间挤出了一个小山丘。
他伸出两只手,左手抓住了“发疯”,右手抓住了“抱怨”,凶凶地攥了攥后,把这两个可恶的想法让扔在了一旁的花盆里,然后冲两只手吹了口气。
好了。他把自己哄好了。
照山白盯着那盆兰花看,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兰花和和气气地陪着他,而他却把坏东西扔给它。
于是,照山白走过去,轻柔地摸了摸兰花草的叶子,温声道:“这几天,幸好有你在。”
兰花舒展着长条叶子,像是也熬了几个通宵,正在困倦地打哈欠。
一阵小凉风吹过,兰花怄气似的偏过脸,就是不看照山白。
照山白给它浇了点水,又帮它擦了擦叶子,温柔道:“不要生气,我给你浇点水,和好吧。”
阁外烟火明媚,鞭炮声四起。照山白站在与君阁中,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绚烂的烟花。
爆竹声中一岁除[2],辞旧迎新,承恩八年在烟火中留下了最后的残影。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景常在。
***
暮色初笼上京城,春庭河畔的广和楼已经悬起琉璃宫灯,朱栏外水波荡漾着胭脂色的光,隽丽迷人。
广和楼中,三层戏台上熏风卷过茜纱幔,忽听得云板轻叩,丝竹声如涟漪荡开。
台上人唱着一首《长恨曲》。
只见那扮作仙君的戏中人徐步登台,着一袭月白广袖鲛绡衫,衣摆以金线暗绣白鹤纹,腰间松垮系着碧玉髓带,行动时袍袖翻飞如鹤唳九天。
他面上傅了珍珠粉,眉间一点朱砂晕染,乌发半披半束在鎏金狻猊冠中,眼尾斜扫黛青,清冷中透出了三分冶艳。
手中麈尾[3]银丝拂过台下席间,引得几位簪花郎君掷去袖抓他的衣袂,琅然声没入笙箫。
台上戏中人眉目含情,回眸时眼神中满是哀怨:“可恨薄情郎呐,不知君心似我心,似水的深情付诸东流啊——”
他启唇唱罢一句,忽将麈尾[3]抛向伴舞的胡姬,反手抽出腰间软剑。
寒光乍起时,广袖如雪浪裂层层翻飞,露了出腕上缠绕的银铃。足尖踏着皮鼓舞剑,他反手挽着剑花。
戏中人的剑花挽得密不透风,婉若游龙。剑光与烛光交相辉映,好似日落后荒原尽头乍破的天光。
倏尔乐声转柔,十二幅缃色缭绫从梁间垂落。戏中人反手将剑插回云母屏风,信手扯过一匹缭绫缠在臂间,以翩若惊鸿之姿,逐绫而舞。
他蓦然仰面折腰,花瓣般的碎金箔从天而落,好似漫天的金色雨。
金粉散发着摄人心魂的香气,勾的在场的文人雅士各个敞开薄衫,恨不得立刻冲上戏台,亵渎了那位戏中仙人!
仙人坠落于凡尘,虽是美景,却实在算不上是美谈。
可在座的文人雅士却根本顾不得这些,他的眼中只有戏子的腰肢和笑颜,哪还管此景到底是喜还是悲情啊!
戏中仙人的如柳枝一般的身姿在金箔雨中渐渐显露之时,满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玉如意敲击珊瑚案的清音。
这是大徵贵族示爱的风雅旧俗。台下宾客侧卧在鹿皮软垫上,依靠着珊瑚案,把玉如意扔到一边,轻轻地摇着羽扇。
灯光骤然亮起。
紧接着满座哗然:“好!好一出‘仙人堕尘寰’!妙哉啊,妙哉啊!”
“不愧是满春楼的花魁,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让人‘浮想翩翩’啊!”
“再来一舞,走近些,让诸位好好地瞧瞧这仙人之姿!”
戏中“仙人”在乐声最激烈之时悄然退场,留十二位舞伴在台上翩翩起舞。
漏鼓三更,戏台绒毯已积了层琼花瓣般的碎金箔。
看台上的凌王意犹未尽,抚掌道:“戏中郎君这‘仙人堕尘寰’的把戏,倒比玄学的‘三玄之义’更摄人心魄。本王甚是喜欢,赏!”
董典倒了酒,连忙躬身凑上前道:“能让殿下您觉得这出戏唱的好,是诸位美人的福气呐。”
广和楼是干越董氏的家产,当家人是董明锐的表弟董典。他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最会哄的上京城内的皇权贵胄称心如意。
这一出《长恨曲》,便是他亲自去满春楼请来的花魁镇场子,又从大蛮买了十二位姿色倾国倾城的胡姬伴舞。
这出戏,整个上京城除了他,再无人能把戏角凑齐,把戏台子搭的如此奢华。毕竟也没人愿意砸更多的金子花在哄人乐呵上。
但是,只要这个人是凌王,那别说是金子,就算是砸人命,那都是相当值的!
凌王不语,他品着口中的佳酿,回味着刚才那一出好戏。
痴情人遇薄情郎,纵使他是仙姿绰约的谪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