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彻山河: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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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照寒话音一落,扶微就一头栽在桌面,没了动静。

    黑暗中一声轻笑,沐照寒放下信,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起身,将扶微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回到桌边,见信中的字有些多,沐照寒想了想,还是点了蜡烛。

    烛光昏暗,沐照寒连着翻过两页纸,到第三页“蕴红”二字映入眼帘时,她的手颤抖起来。

    屋内静的可怕,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直至将信读完,沐照寒亲眼看着最后一张信纸在烛光里化作灰烬,才敢合眼,将心底的一口气呼出。

    八年,总算有了消息。

    蜡烛被风吹灭,沐照寒在黑暗中睁眼,她走到窗边,望向重云之后的那半轮弯月。

    夜色静默,天边阴云暗涌,将寥寥无几的月光尽数吞噬,将远处的镇霖城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下。

    沐照寒问道:“她追着玉镯进到湖中去的?”

    “没有,镯子掉落时,旁边有丫鬟婆子跟着,将她拦下了,母亲得知后也宽慰她不打紧,改日再拣好的送她,可不想她吃了几杯酒,脑子糊涂了,许是太过记挂那镯子,竟半夜迷迷糊糊出了屋,在池塘边哭了半宿,就这么掉下去了。”

    沐照寒道:“可京兆府的卷宗上写着,韩小姐的父亲韩年,一口咬定她是被害的,还自戕于衙门外头。”

    沐照寒颔首,她确见过这样霸占着孩子的父母,从前在南锦办过桩案子,一个男子成亲五年,仍夜夜与母亲同床而眠,妻子忍无可忍,将婆婆杀了。

    大世子见她没质疑什么,又继续道:“韩小姐出事后,仵作已验过尸身,确为溺水而亡,韩年还非要将尸体背在背上不许下葬,一会儿说去京兆府告状,一会儿又要告去皇上面前,想是已经疯了。”

    第 133 章   请君入瓮

    沐照寒听得也有些伤怀,又问道:“可韩年毕竟是她父亲,下不下葬他理应能做主吧,便是伤心过度,非要背在背上去告官,也可以理解,何至于说他疯了?”

    “韩年背着她的尸身在外头乱跑,将身上的衣衫拽得乱七八糟,韩小姐还未出阁啊,因着场灾祸,闺名弄得满城皆知已是失了体面,又被仵作看了身子,我母亲实在不忍她再被带去外头受辱,才不得不将遗体夺了,叫人好生安葬,不想他疯得更重,竟跑去京兆府门外自戕了。”

    大世子懊悔的甩了甩袖子,红着眼睛又道,“母亲愧疚万分,已将他们父女都安葬了,丧仪是大办的,希望能略微弥补些吧。”

    沐照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待他演完这出戏,才道:“世子节哀,王妃也是好心,只是世事无常,莫要太过伤怀了。”

    “罢了,还是说我父王与弟弟吧。”大世子揉了揉眼睛,“只是弟弟去世那日我不在府中,掌使大人若要问,我便唤当日听闻见闻的奴仆过来。”

    黑衣人此刻也反应不过来了,他瞪着沐照寒:“你为什么要砸他?”

    明

    珩挑眉:“怎么?你要替他报仇?”

    黑衣人再次记起自己的任务,挥剑向沐照寒斩下。

    “风凌知道你们出来暗杀吗?”

    黑衣人动作一顿,可招式的惯性仍旧推着他踉跄了几步。

    沐照寒侧身躲过剑锋:“你是紫玉堂的吧?长锦剑法跟傅闻声学的?”

    黑衣人顿时惊疑不定地看向沐照寒:“你是谁?”

    沐照寒默了一瞬,开口道:“不对,傅老贼吝啬得很,你这剑招又不像偷学的……”

    沐照寒抬头:“你是傅泉?”

    傅泉顿时惊骇地看向沐照寒:“你……你跟我爹什么关系?”

    沐照寒笑了笑:“家师,风乐倾。”

    “不可能!”傅泉衣服活见鬼的模样,“你才多大!乐倾先生都失踪多久了!”

    “只是失踪,不是死了,不是么?”

    傅泉沉默,一时纠结,该不该相信沐照寒。

    沐照寒见他为难,开口道:“带我去见你们阁主,师父有几句话托我带到,这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人走后,趴在地上的陆清规睁开了眼。

    他坐在地上揉脑袋,余光瞥见一边躺倒的圆凳。

    陆清规鼻尖一声冷哼:“倒真是下得去手……”

    翌日清晨。

    齐州府,江月楼。

    敲门声响起,贺凌于榻上幽幽转醒。

    他玉冠歪斜,衣襟散乱,随手将怀里的酒壶甩下床榻,步履蹒跚地跌向门口。

    甫一开门,就对上了傅泉的脸。

    贺凌皱眉:“事办完了?”

    傅泉抿唇,摇摇头,道:“她有话对你说。”

    贺凌顿住,眼里满是不耐,抬头:“你是不是跟姑娘们待久了?这么婆婆妈妈?我让你去杀人,谁管她想说什么?”

    傅泉咽了口唾沫,开口道:“她说她是乐倾先生的徒弟……”

    “什么先生?”贺凌侧首,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如今什么年份了?”

    傅泉僵硬一瞬,有些无奈开口:“我感觉是真的,她知道我阿爹,也认得出长锦剑……”

    “哐!”

    门被摔到墙上,贺凌冲了出去:“她在哪?”

    沐照寒坐在江月楼大堂中央,边上花团锦簇,姑娘们都好奇地围着她看。

    “小妹妹,你是打何处来的?”

    “才这么小,可不要来花楼卖身呀……”

    “是啊……可是家中有什么难处?”

    身畔衣香云鬓,沐照寒坐在软凳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你们呢?为何在这卖身?”

    姑娘们哄然笑了。

    云烟声似黄鹂,开口调笑:“自然是因为有人买身啊……有买就有卖啊……”

    沐照寒低头,无力感油然而生。

    当年她力推新法,誓要肃清朝堂狎妓之风,可收效甚微。

    律法好推,可人心欲望却永远存在,稍不留神就会在暗处肆意生长。

    关了青楼便有暗娼,查了暗娼还有兔儿爷,甚有富商豢养妾室用以行贿。

    源头不清,这些买卖就永远断不了,她总不能将全天下有欲望的人都杀了。

    陆桓登基后,她退居后宫,眼睁睁看着律法一点点放宽。

    如今这光天化日的,竟又有青楼建起来了。

    “咚!咚!咚!咚……”

    楼梯上一阵巨响,沐照寒抬头,就见风凌衣冠不整地冲了过来。

    酒气扑鼻,沐照寒皱起眉头,往后躲了躲。

    “她在哪!”贺府书房,贺坤静心拟字。

    “廉耻”二字刚刚收笔,便听得门外有人传话。

    “老爷,二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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