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幸他不愿以色侍君: 18、偏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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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子瑜?”裴景一怔,不禁失笑,“他?他怎么能和你比?”

    意识到沈清辞大抵是真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裴景有些无奈,最后那点儿不虞也消失殆尽了。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愿再回想起沈清辞那时痛苦的目光和一句句近乎心碎的质问,便只安抚地在沈清辞的后脑拍了拍。

    “我不明白。”

    沈清辞从来是个倔强的人,先是无端受辱,接着又百般安抚,即使是君威难测,他也想弄清楚。

    裴景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沈清辞微红的脸颊。

    良久,裴景才开口,他没有提及昨夜沈清辞醉酒间流露出的抗拒与痛苦,也没有提及自己生气的原因。

    “朕想要的是什么,你应当明白的,清辞。”

    应当明白什么?沈清辞真的不懂。

    或许他从前明白,可现在他是真的糊涂了。

    裴景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裴景到底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这些年,他几乎已经退让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可裴景似乎总也不满足,仍然步步紧逼。

    身体他献出了,臣服他也奉上了,曾经的傲骨被自己碾碎,自尊心也已经被自己抛却,沈清辞自以为他已经献出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他究竟还有什么能给裴景的?

    尊严、自由、声名……他通通都不剩了。

    沈清辞是谁?是裴景的掌上玩物,是裴景的提线木偶,是裴景的笼中鸟雀。

    十二年光阴,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如今对镜自照,他几乎已经要认不出自己。

    裴景到底还想要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

    “我不明白,裴景,我真的不明白。”

    沈清辞抬起头仰视裴景,眼角泛红,神情无助,似是想要向高高在上的天子乞求一点点怜惜与救赎。

    “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不该是这样。

    沈清辞的回应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应该是什么样?可笑的是,裴景自己都给不出答案。

    他应当是满足的,可是内心似有一个永不餍足的饕餮,贪婪地叫嚣着,鼓动他不断地想从沈清辞身上索求。

    至于在索求什么,裴景还弄不清楚,他觉得沈清辞应当知道,可沈清辞说他也不明白。

    裴景伸出手,遮住沈清辞茫然无助的目光。

    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闷又在室内铺开,仲夏的暖阳照在身上,沈清辞只觉得仿佛置身于挣不脱的无形牢笼之中。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沉寂。

    丹墨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前,他感觉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不知现在该不该开口。

    “说。”

    天子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膳食已备好,陛下要现在用膳吗?”

    *

    午后,长荣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牵了两匹马,捧了两张弓送到沈府。

    黑色的那匹马体格健硕,乌中发赤,油光水滑,一看便是万中得一的千里良驹,名为乌珠,是天子的爱驹。

    白色的那匹,粗看和雪球一样,全身雪白,唯有头顶一簇赤红的鬃毛延伸至马背,如同雪里红梅绽放,是裴景新赐给沈清辞的。

    裴景满意地在它头顶摸了一下,“果然很适合你,上来试试。”

    沈清辞便顺从地翻身上马。

    “好看。”裴景由衷赞叹,又去问一旁的沈清鸢,“阿鸢觉得呢?”

    沈清鸢抬头盯着沈清辞看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哥哥,本来就,好看。”

    她有些怕裴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朝沈清辞招手。

    “哥哥,我也要,骑马!”

    沈清辞驭马踱步到沈清鸢面前,将她抱上马,带着她在庭内转了几圈,沈清鸢才满意地下来,高高兴兴地被采茵领去偏院玩去了。

    沈清辞正欲下马,却忽然被人按住,身后有人翻上马背,揽住了沈清辞的腰,雍容的龙涎香气裹上来。

    “乌珠不是在那边?”

    沈清辞指着被晾在一旁的乌珠,乌珠百无聊赖地在树下甩尾巴。

    “长荣,谁准你将乌珠牵来的?”

    长荣立马跪下请罪。

    沈清辞才不相信长荣敢自作主张,他低声道:“不是要去灵雾山游猎么,这样怎么去?”

    “怎么不能?朕偏要与你同乘一骑。”

    裴景理所当然地答。

    “你别闹,你这样我便不去了。”

    真让他这么从相府一路骑到灵雾山,明日参他的折子该堆满安和殿了,成何体统。

    裴景满意地看到怀中人的脸色,也不再逗弄,翻身下马,换上了自己的乌珠。

    灵雾山满山披翠,时值仲夏,阳光正好,正是适合出门游玩的好时候,沿途遇到不少三五成群出来游猎的年轻士子,朝气蓬勃,谈笑风生。

    沈清辞看着便不自觉驻足,目光带着些欣羡,怔怔地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

    “清辞。”

    裴景的声音响起,沈清辞才如梦初醒,他应了一声,跟着裴景朝山林深处而去。

    一只健硕的野兔蹿过草丛,沈清辞扬起弓,箭搭在弦上,却又犹豫着半晌没有射出。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只野兔已经机敏地注意到来人,飞快在林中穿梭,用草叶掩住身形,很快便要消失在林中。

    就在它快要钻入洞里,一只箭从后方飞来,直射入白兔的喉咙。

    接连两次心不在焉,裴景难免也有些不悦,他收起弓,再次提醒道:“清辞。”

    沈清辞回过头,有些错愕地看向裴景。

    “罢了,你没兴致,回去吧。”

    裴景也不管那只横死的倒霉野兔,拎起缰绳调转马头便要回程。

    “我……”

    沈清辞也有些茫然,愣愣地盯着手里的弓箭。

    他在犹豫什么?在那一瞬间,沈清辞竟然在想,或许他的箭尖偏了一分,或许这一箭射出不能中的,或许……他已经不再有从前的臂力与目力,又或许他许久不射箭了,他拉弓的手有些生疏。

    但沈清辞拉起弓时是从来不会犹豫的。

    张弓,搭箭,松手,箭镞飞出,一箭中的。

    这似乎从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尽管这些年,他已经在太多事情上感受到无力与挫败,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箭术。

    天始元年,刘琦才入京,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皮得不得了,就连裴景都头疼,命人将他按住要打板子,谁知刘琦怕挨打,满宫乱窜逃命。

    那些小黄门又不敢真的伤了金尊玉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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