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疯长: 8、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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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刻进骨髓。

    他靠在门边啃着苹果,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你活该,谁让你跟女的搞在一起?死变态,妈,你再用力点打!她被打死了我们家就安生了!”

    阮枝哭得几乎要昏过去,声音沙哑,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像个疯子一样地哀求,挣扎。

    可没有人听她的声音。

    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就那样,被母亲关在卫生间里整整一天一夜。

    没有水,没有食物,身上火辣辣地痛,腿间湿冷一片,她像个被人遗弃的废物,一寸一寸地腐烂在自己的羞耻和绝望里。

    那天晚上,阮枝发着烧,蜷缩在角落,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

    她不知道乔舒宛是怎么找到她的。只记得门被打开,光透进来,乔舒宛站在门口,红着眼睛扑过来,抱住她时,她终于哭出了声。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从那之后,阮枝再也无法毫无顾忌地去渴望谁了。

    哪怕心动,也要迅速捂住。

    哪怕想爱,也要先咬碎自己的心。

    她学会了用“克制”来包裹自己,用“理智”来压制情欲——

    尤其是对女人的。

    因为她知道,一旦动了心,就可能再次跌进那样的地狱。

    也从那天起,阮枝对女人的欲望就变成了一种伤口。

    又疼,又痒,又羞耻。

    她一边渴望亲密,一边本能地后退。

    阮枝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永远没法“正常”地爱人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把自己关得很好——把感情藏得干干净净,就像一口井,不让人靠近,也不让自己掉进去。

    哪怕对于乔舒宛,她也总是在克制着,不让自己全身心地去投入那份感情。也因此当乔舒宛率先提出分手,她才能接受得那么快。

    直到陈夏。

    阮枝原以为这是她可以守住界限的关系。

    因为她年长,身份明确,她告诉自己,只要“好好爱她”,就不会越界。

    可现实是——她越界了。

    阮枝根本没有力气说服自己,那一切不是因为乔舒宛的影子,而是因为陈夏本身。

    是她红着眼睛质问时的疯,是她吻下来时的狠,是她脆弱又野蛮的活着的热烈。

    而她,渴望着那样的热烈。

    哪怕这热烈,会烧掉她最后一点自以为是的“道德”。

    阮枝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被睫毛遮挡,落下的一寸寸阴影,如同一道正在裂开的堤坝。

    阮枝靠在沙发背上,闭了闭眼。

    今天白天,她还见了乔舒宛。

    许多年没见了。

    乔舒宛来得很突然,提前发了微信,说只是“顺道”,她礼貌地应了。

    见面那一刻,还是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那点悸动就归于沉寂。

    因为她们都变了。

    她还记得,分手那年夏天不过刚毕业没多久,乔舒宛就闪电般结了婚。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

    听说她的丈夫是她母亲介绍的地方富商,彼此并无多少感情,却也没什么选择。

    “后来他出轨了,”乔舒宛坐在家里靠窗的位置,姿态还算得体地叠着腿,语气轻描淡写,“养了个小网红。孩子三岁那年我们离婚,我从他那分到了很大一笔钱。”

    她说得风轻云淡,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阮枝听着,只是端起杯子,轻轻应了声:“嗯。”

    没有安慰,也没有责怪。

    阮枝不是没想过,如果当年她们没有分手,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这些波折。

    可人就是会变的。

    坐在她对面的乔舒宛,仍旧五官精致,气质干练,却多了几分让人熟悉又疏离的世故。

    她的笑容不再热烈,眼神不再明亮,说话时那种不动声色地打量和试探,让阮枝感到一丝不自在。

    “听说你现在是自己开工作室了?”

    “你结婚后还好吗?你丈夫对你怎么样?我看你朋友圈有小朋友,是你们的孩子?”

    阮枝笑了笑,淡淡摇头:“没有。”

    乔舒宛眨了眨眼:“那个女孩子呢?很可爱,是你收养的?”

    “她叫陈夏,算是我的女儿。”

    “哦……”乔舒宛拉长了音,语气里隐隐有些复杂的意味,像是探究,又像是在比较。

    她没继续问,但阮枝能感觉到那种若有似无的打量。

    她不喜欢。

    曾经的乔舒宛,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乔舒宛会在操场上拉着她的手跑,会在热水壶上烫到自己只是为了冲杯甜奶茶,会在凌晨背着她偷偷摸进实验室偷画图纸,躲着别人偷偷亲吻,天真又勇敢。

    可那是过去了。

    岁月将她们雕刻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是离了婚的单亲妈妈,在现实里磕磕绊绊,努力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另一个,是从废墟里拼命走出、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成年人。

    她们早就不是那两个热烈少女了。

    离开时,乔舒宛低声说:“我真的很想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放弃你,现在是不是……”

    “阿笙已经五岁了,”她忽然又笑,拍了拍身边儿子的头,“他很聪明,喜欢画画,我常常向他提起你,他说也想有个像你这样的‘阿枝妈妈’。”

    那一刻,阮枝心里确实有些柔软。

    但也仅此而已。

    她已经不再需要那种“是否还能再开始”的幻想了。

    对阮枝而言,如今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是陈夏的成长,是自己的自由,是日复一日、安稳平静地活着。

    不是乔舒宛。

    不是一个变得市侩、眼神疲惫、试图用过去换取怜惜的旧情人。

    阮枝笑了笑,话语礼貌而克制:“谢谢你今天来,很高兴见到你。也祝你和阿笙一切都好。”

    仅此而已。

    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永远发生在过去,而不是现在,更不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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