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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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织点点头,认真地想了一番,说道:“小时候族人择灵器,百余灵器,但是无剑,我一样都没择出来,徒惹族中子弟笑话。”

    “后来上了青荇山,第一次握凡剑在手,觉得……就该是它。”

    问山听了这话,有点诧异,这事他还没听阿织说过,他和夙对视一眼,笑问:“天命?”

    阿织道:“……或许是。在青荇山上,手中持剑,心中便有相护之人,银氅山雀,凡人师兄弟,还有四叔,可惜……”

    阿织说到这里,目色黯淡下来。

    可惜四叔惨死,族人皆亡,伤魂谷的妖物脱逃,寻觅无踪。

    问山却道:“你眼下依旧有需要保护的人啊。”

    他笑着说,“为师和夙,都需要你保护。”

    阿织讶然道:“可是师父和师兄的剑术都在我之上。”

    “未必。”问山言笑晏晏,“小阿织还这么年轻,剑道上已有如斯成就,今后未必不能超过为师与夙。”

    他接着道:“为师与夙想寻一件灵物。灵物极难找,必须用一种刁钻的阵法才能捕捉一丝它的气息。

    “阵法叫问剑之阵,三人可成之。为师在多年前,与人结阵数次,都失败了,眼下只好寄希望于小阿织。”

    “往日已故,逝者已矣,小阿织从今以后,能不能为了问剑之阵,为了师父和师兄,为了青荇山这个师门,好生练剑?”

    阿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师徒三人浸泡在人间红尘中,吃了点茶,悠闲地在街头巷陌走了走,浅淡地说了些彼此不相知的事。

    修行总是时日飞度,晨昏都在弹指之间,凡世的时间却很慢,从朝霞漫天,到日薄西山,人可以辗转走过许多道路。

    于是慕家的那些事,好像真的在光阴中模糊了一些,不那么让人难过了。

    回青荇山的路上,问山问:“小阿织的生辰是九月初二?”

    阿织道:“嗯。”

    仙人很少过生辰,因为年岁意义不大,至少在青荇山如此,问山却道:“好好练剑,今年师父和师兄陪你过生辰日。”

    他语气促狭地看向夙,“到时候比比看,师父和师兄的生辰礼,哪个更好。”

    与问山相处起来轻松又自在,但回归剑道,他又是严师。

    阿织沧海一式刚刚入门,连皮毛都不曾领略,她不敢有懈怠,很快沉心于苦修。叶夙亦然。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心结解开后,他们亦把这年春的习惯长久地保持了下来,从此伴着朝晖结伴上山,一同踩月而归。

    问山也闭关了。

    他的剑术已臻化境,却不知在苦修什么,许多日不见踪影,竟是比阿织与夙更辛苦些。

    很快春秋辗转,九月初二到了。

    山雀的礼物是一大袋鲜果,许多枝色泽妍丽的花,有的花早该枯萎,他毫不吝啬地用灵力温养着。银氅照例还是瓜子仁儿,小半年时间,他又攒了许多,每回吃的时候,他都省出品相最好的。

    妖兽单纯,他们送的礼或许不那么恰如其分,却总会把自己认为世上最好的东西,赠给最喜欢的人。

    问山送给阿织的是一柄短木剑,他自己亲手削的,沾染了他的剑意,因为不大,可以常带在身边,问山说:“这样小阿织无论去到哪儿,只要看到这柄剑,就能想到师父了。”

    阿织道:“没有信物,我也会常常想起师父。”

    轮到叶夙。雾野里的白衣身影信手招来一阵风,明明是深秋,风却有春的气息,在他掌心凝聚成无数春叶,又送去阿织手中。

    阿织仔细感知一番,春叶轻若无物,原来叶不是真的叶,只是承载着许多剑训与心得的虚物。

    大概是这小半年间,他在山间偶尔感受到她的一丝剑意,知道她在沧海一式的困惑,所以将心得写成叶,慢慢累积相赠。

    问山一看,说:“倒是用了心,但有一点不妥。”

    “你看,我送的生辰礼,小阿织能一直带在身边。你送的叶,灵气褪了后就化散了,无法长伴久日,再过些年头,小阿织都不记得这个生辰收了什么。”

    叶夙稍稍一怔,他不知道赠礼竟有这样的讲究。

    自然,这些讲究都是问山信口胡诌的。

    这时,阿织道:“剑意入心,亦能长伴。多谢师兄。”

    “怎么我小半年闭关,你们的关系变好了?”问山故作委屈,语气却带着笑意,“最听话的小师妹不向着师父,反而帮起师兄来了?以后这山上得反了天了——对了,长寿面呢?”

    问山说着,并指催诀,就要幻化出一个纸人厨子。

    纸人厨子没有味觉,它做的长寿面岂能入口?银氅与山雀是山中食客,深受其害,不待纸人成形,他落地幻化为仙使模样,提袍就往灶房奔:“我下厨我下厨——”-

    如果不算后来青荇山覆灭的那年,这一年,是阿织在青荇山过得最跌宕起伏的一年。

    从开年慕家出事,到沧溟道叶夙拦她回山,持续一整个的春的心结,到问山回家,师徒三人行走人间,深秋过生辰,到了冬末,问山忽说有事离开。

    玄门信奉春神,从深冬到初春,整个玄门都在陆陆续续地进行春祭,有事不在很正常。

    以往夙走得更早,往往一入冬就不见人影,但是今年直到问山离开,年关将要到来,夙一直在山上。

    除夕这天早上,阿织推开竹扉,毫无例外地看到了院中等着自己的夙。

    上山习剑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师兄今年不走吗?”

    叶夙的声音很淡,“……今年我留在这里。”

    及至到了竹林,他也没有如以往一样去问剑台习剑,而是站在竹林边,看着她用沧海式,很偶尔,出声指点。

    刚从慕家回来,阿织把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那几日,有一回,听到山雀和银氅低声议论——

    “阿织的四叔那样好,每年除夕过后,只要可以,他都来山中探望她。”

    “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阿织好可怜,每次春祭,夙和剑尊总要离开,今后就得她一个人过年了……”

    阿织不知道,今年夙会留下,是否因为他明白四叔不会再来。

    练剑时晨昏总是飞渡,即便有夙守在一边,很快月上高山,阿织收了剑,与夙一起往山间竹舍走,或许因为今日除夕,山野的静也是热闹的,阿织极难得地跟夙说了句不那么像请教剑术的话,“沧海一式,师兄练了多久?”

    叶夙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他道:“难?”

    “难。”

    小师妹天资过人,极为勤勉,她说难,那便是真的难了。

    叶夙道:“沧海一式,需要分出剑魂。于你而言,难点也许不在剑招,而是境界。”

    “境界?”

    “你仅在分神初期,分出魂力尚且勉强,等你境界精进,跨入中期、后期,想必就能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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