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篱: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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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的薄雾散去,天色却不见明。沉沉的阴云汇聚而来,不多一会儿便织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水珠在发间的朱钗上凝结,衣衫也被打湿变得沉甸甸的,湿冷地贴在身上。

    殿内终于有了动静,正崇帝的近侍宦官捧着油衣过来。

    他躬身叩首,膝行上前,低声,“郡主,天雨寒甚,陛下一早就去了宣政殿,您这般跪着,陛下也瞧不见啊。奴斗胆,郡主不若先去平乐宫歇息一二,徐夫人前日还念着郡主呢……您去平乐宫用些茶点,待陛下回了,奴自会遣人知会于您。”

    岑篱却未接油衣,只是问:“那以刘常侍之见,陛下何时能回?”

    对面一下子支吾起来,好一会儿才道:“这些日子朝事繁杂,陛下也劳心甚笃啊。”

    这便是敷衍的套话了。

    人想要避开见面,总是有甚多的理由,况且那人是天子。

    岑篱摆手挥开油衣,对着殿门跪得笔直,“儿不肖,在此等大父归来。”

    那近侍叹息一声,到底捧着油衣退下去了。

    “吱呀”一声朱漆的殿门合上,铜环摇摆的声音在雨中缓缓漾开。

    雨丝越织越密,不消片刻,鬓边的头发被彻底打湿,水珠顺着发梢一滴滴落下,将原本只是湿重的衣衫沁得湿透,膝下更是积起了一滩小小的水洼,裙裾的下摆浸在其中,带着湿气的寒意仿佛要钻到骨头缝里,带来阵阵刺痛。

    毕竟是承明殿前,周遭还是宫娥内侍来往。

    只是所过之人皆有默契,都远远地避开了此处,便是不得已往前,亦是遥施一礼便匆匆离开,仿佛这里是被雨幕隔绝开的另一个世界。

    如此凄冷之下,岑篱却有些走神。

    他呢?匈奴刀兵加身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之冷?

    岑篱不信那人会降,但大军渺无所踪却是事实。在茫茫大漠中丧失踪迹,让人忍不住做不测之想。

    岑篱甚至恍惚觉得降了也好,起码能保全性命。

    但是又明知以那人的骄傲,是宁肯死也不愿低头的。

    遥遥钟鼓声透过雨幕传来,岑篱被拉回了神智,是外廷的朝会开始了。

    从朝会开始到朝会结束,岑篱听见廷中公卿的步履渐渐远去,淹没在淋淋的雨声中,但这一处却像是被遗忘一般无人前来。倒是先前的近侍又来了一回,说是“今日朝事颇多,陛下仍在在外廷议事,不知何时能回来”,又是一次委婉地劝离。

    岑篱却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叩首:“儿不敢打搅大父政务。”

    近侍:“这、这,郡主……唉~”

    他叹息着离开了。

    雨中跪得时间太久,连膝上的刺痛都已经感受不到,雨水打在湿淋淋的衣衫上,只剩下麻木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的视线内突然踏入了一双青黑色的鞋履。

    鞋头微翘,丝帛的履面防不住雨水,因为被浸湿更显出上面暗绣的云纹。

    这并非内侍的鞋履,那不急不缓、好似每一步在积水漾开的波纹都相差仿佛的步伐也绝非近侍。

    岑篱忍不住抬头。

    青衫的下摆同样被雨水打湿,顺着腰间的蹀躞往上,她看到了一张俊秀温雅的面孔。

    岑篱觉得有些眼熟。

    青年微微前倾了身,执着伞的手向前。蒙蒙的细雨被遮挡住,密密铺洒在面上的凉意骤止,只剩下朱钗上滴下的水滴。

    他未俯身避让,也没有低头叩拜,这举动堪称无礼了。

    可偏偏由对方做来,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若。

    岑篱又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了这个常在正崇帝身侧、得许出入禁中的郎官。

    她回忆了一下,才不甚熟悉地,“苏郎官?”

    苏之仪轻轻颔首。

    他眼底仿佛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让人看不分明。

    他温声:“陛下今日在朝会上发了好大的火。这次出兵本就遭诸臣阻拦,钱粮其一,战马其二,兵丁亦不足……陛下力排众议,这才引兵出征,却遭此大败。如今朝上议论纷纷,丞相言乃天意如此,非是发兵之机,力劝陛下罢手。”

    岑篱脸色瞬间惨白下去。

    她也算在御前长大,最是知晓这位大父脾气。他是决计不会相信什么“天意”的。

    既非天灾,那便只能是“人祸”了。

    这简直是把谢家架在火上拷。

    “郡主倒也不必忧心。”对方状似宽慰,“虽然战场归降,按律夷族,但谢侯实非等闲人,其虽因昔年旧事被褫夺爵位,但朝中依旧遍布故交。太常寺卿曾受其大恩,如今天子盛怒之下,亦冒死进言,恳求陛下收回成命。百官叩首应和,朝堂人心如此,陛下亦是无可奈何。”

    这话落,岑篱却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明明淋了这么久的雨,但仿佛在这一刻,凉意才真正透骨而来。

    不,那根本不是“收回成命”。

    天子最恨受人胁迫,恐怕此时此刻,正崇帝才真正动了杀心。

    而这顷刻之间,思绪又指向另一紧要之处。

    此刻自己这殿前跪求,是否在这危局上再添薪柴?

    岑篱强按捺住心头骤起的寒意,对着身前之人敛衽一礼,“多谢苏郎官示下。”

    ——绝不能再跪下去了!

    苏之仪避让半步,眼神却借着这动作的遮掩半垂过去。

    湿透的衣衫狼狈地贴在身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露出后颈一小片肌肤。那里因为失温而显得苍白,漆黑的发丝黏在上面,隐隐可见仍在蜿蜒的水痕。

    他定定地注视了片刻,才缓声开口:“郡主不必言谢,不知郡主可有良策?”

    岑篱默然。

    经今日朝会上事,眼下绝不能有人在正崇帝面前替谢家求情。

    可若不求情,又如何救人呢?

    青年像是开解,“陛下虽恨忤逆,但于亲近之人却极优渥。”

    岑篱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正崇帝是对心腹宠臣不吝封赏,对血缘之亲也多有宽厚。但若如此叩求下去,恐怕在对方心中,她早就成了外人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谢苏郎官宽慰。”

    “非是宽慰。在下这倒是有一法子,只是说出来,未免辱没郡主,不敢妄言。”

    岑篱揖身再谢,“还是阁下不吝赐教。”

    话虽如此,岑篱并未指望太多。二人素无交际,对方能来告知此事已是仁至义尽。

    却听那边接着,“之仪倾慕郡主已久,只恨出身鄙薄,不堪配郡主贵胄。承蒙圣幸,得行走于御前、荫封于后人,以脱草莽之身。今斗胆相问,不知之仪是否有幸,得郡主垂青?”

    岑篱怔住了。

    她抬头看去,青衫郎官执着伞立于雨中,身姿如竹,气度清雅,怎么也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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