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116. 归位 缘起即灭,缘灭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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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沉沉小时候的伶俐可爱,想起她第一次叫自己“阿兄”时,自己开心到几乎一蹦三尺高的雀跃;

    也想起母亲总是沉闷冰冷的神情,想起那个被掩盖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不知去了哪里的,血淋淋的孩子。

    那是他的妹妹吗?

    沉沉——

    【阿兄!阿兄,你要做什么……我是沉沉,你……!】

    那,你又是谁?

    梦魇中,穿过女孩心口的长剑,伤口汩汩流出鲜血。

    他看见了谢沉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见那双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眼眶中,逐渐蓄满泪水。

    你取代了谁,无忧无虑地长大;

    你霸占了谁,本该圆满的人生。

    如今,这所谓的圆满,又因你而尽数摧毁。

    而那些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人,直至临死前,仍恳求他的骨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死,也要护你周全——

    凭什么?

    【阿兄,沉沉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与虚无为敌,又无数次死于虚无“剑”下,没有胜败,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直至愈演愈烈。

    直至,终成心魔。

    三年后,他终于“学成出山”,却也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座暗无天日的蛇窟里。

    “我回过江都城,却看见阿娘已然改嫁,她嫁入萧家,生的第一个孩子,取名萧殷。”

    萧殷,是阿殷;

    谢缨,亦是阿缨。

    他躲在暗处,如一只见不得天日的老鼠,看着那孩子嬉笑着扑进母亲的怀中讨赏,听着母亲一口一声“阿殷”,声色温柔。

    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

    【阿殷,到娘这儿来,给娘说说,夫子这几日都教了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又偷偷跑去捉蛐蛐了?】

    【不许撒谎,从实招来,否则娘可就要生气了——】

    他的妹妹,从来不是他的妹妹。

    他的娘亲,如今,也成了他人的慈母。

    【阿殷……】

    那一刻。

    他心底竟丝毫没有亲人重逢的喜悦,唯有杀意,在胸口无止境地膨胀,肆虐。

    “我想杀了他。”

    “阿兄……”

    “不,不止,”谢缨轻声说,“我想杀的人太多了。又何止这一个。”

    定风城中,她曾问过他,为何不找她,为何还活着、却舍得不与她和阿娘相认;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不找,与不认,已是他在清醒时能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杀心既起,再难灭绝。

    那之后,他又做了这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我去了天佛禅寺。”

    谢缨说:“我以为,佛能渡我。”

    “我恳求禅师,将我收为弟子,教诲于我,令我不再执着于凡尘俗事。可你知不知道,那位禅师,对我说了些什么?”

    一桩从未被外人拼凑的往事。

    一段,本不该由他知,却因那禅师听他忏悔过往、心生怜悯,而告知的真相。

    【人之命数,恒有定期,国有国运,天有天意,一切本不能改,然而——】

    然而。

    总有一些人,相信人定胜天,也当真曾以人力,胜天半子。

    改荒漠为绿洲,救贫扶难于水火,造不世之功德,万民称颂,为之立碑建庙。

    没有人知道,在阿史那珠和前朝末帝祖潮生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对史书所载、从始至终不曾交心的“怨侣”,后来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她的确曾试图改写他的命运。

    在史书遗漏的那三年,在颠沛流离的逃亡路上。

    【那位女施主,带着自己的相公走遍了天下古寺。据她所说,每到一处,必生变数,天降响雷,抑或晴日骤雨。】

    她为他求生,天却注定他死。

    他是王朝的终结,是末路的挽歌,是不可解的报应在身,是试图力挽狂澜,却终究被海潮淹没的礁石。

    她曾胜天半子,又在他身上,满盘皆输。

    【但前任住持惠恩大师收留了他们。住持说,佛在上,人在前,世人行路,须向前走,而非处处向上看——只是,从那以后,也不知是巧合抑或其他,寺中香火竟当真大不如前,几乎至于门可罗雀的地步。女施主彼时身怀六甲,仍执意每日长叩佛前,只是,每逢她去,长明灯不燃,烛火必灭,久而久之,寺中僧人亦难免怨声载道。】

    【直到有一日……】

    【青天白日,忽飘鹅毛大雪。而后,大雨瓢泼……众人皆异。那之后,女施主便再没有出现过,隐居于寺中小院,闭门不出。

    听人说,她险些小产,她家相公却不告而别,从此失了踪迹。但她好似一点也不着急气恼,也不曾托人寻找,反倒把一直跟在身边的两名奴仆遣散。】

    在阿史那珠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光,她的身边,没有留下任何人。

    她并非死于惊骇,抑或殉情而亡,相反,她过得平静至极,无波无澜。

    以至于,无论是末帝被斩首,头颅高挂城墙被鸟雀啃食殆尽的消息,抑或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都没有让她踏出天佛禅寺后山深处、那座僻静的小院一步。

    唯独在她生产的那一夜。

    【乌云压百年来,江都城从未下过那般暴雨,竟压垮了禅寺主殿屋顶,雨水……一瞬倾盆而下。】

    殿中,禅经颂鸣声顿止。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举目四望,竟似满殿佛陀皆落泪。

    翌日,惠恩大师坐化圆寂。

    临死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托人转告于院中那位“女施主”。

    “缘起即灭,缘灭则生,”谢缨说,“她终究是成功了。只是,她求来的这条命,没有给她想要的人,而是被那人心甘情愿地让给了……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祖潮生不是被赵莽找到,而是,抛下所有的庇护,自己找上了门去。

    在面对必然的一死时,他是否坦然?是否真的毫无牵挂?

    再没有人知道了——

    唯独他的结局,却是世人皆知。

    沉沉原本因药力困顿而不住挣扎着打架的眼皮,忽的一顿。

    犹如被拖慢般,迟缓着睁开,她的眼里没有神采,只有无尽的茫然与疲倦。

    谢缨披上外袍,起身走到窗边。

    碧蓝如洗的天空,渐有乌云堆聚。

    他背身对她,“还记得少时,曾来家中为你算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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