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93. 威慑 昔吾之妻,今何嫁之;昔吾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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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争夺储位而做出的下下之选。

    若他没有做过曾经的那个“梦”,不曾亲身走过梦中那一步踏错、步步皆错的人生。

    或许,哪怕看在魏治的情面上,他仍会把这解十六娘迎入府:不管是做镇宅的鬼符,抑或一家主母,甚至自己某个庶子的母亲,什么都好——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只要能于他有所助益,娶谁都一样。

    可偏偏,他梦过,走过,度过。

    解十六娘于他而言,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

    纵然他今日可以卖魏治的面子见她一面,可这并不代表,这一辈子,他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解家人蛮横无理的纠缠。

    他的耐心终究有限。保不齐哪一日,便会对解家下了死手。

    所以,在那之前。

    “十六娘,你看。”

    他忽的推开一旁塔窗,伸手指向窗外。

    沉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却见他所指,正是方才她与阿史那金撞了个满怀的正厅之外。

    而此刻,内中众人不知为何,竟都倾巢而出,从这居高临下的佛塔塔顶望去,只能瞧见一群簇拥的人影。

    “他们……这是要去哪?”

    “演武场。”

    以赵家阿蛮的心气,要做她的驸马,自不可能只是容貌家世出众——对她来说,家世再高,又岂能高过昔日的九皇子,如今的魏帝。

    是以,至少还需得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文可七步成诗,武可傲视群雄。

    若非如此,她绝无可能甘心下嫁。

    沉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凑到窗边,视线一路追随,果然瞧见那正厅之外、梨花树林深处,竟以人力伐出一片四方地。

    校场中,设战鼓、擂台、观景台,更有箭靶无数,骏马嘶鸣。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魏骁又一次抬手为她斟茶。

    眼神却连瞥都不曾瞥过她满是好奇的面庞一眼,只平静道:“底下坐着的,无一不是当世才俊,说得上名号的世家儿郎。”

    “哦哦。”看起来确实排场很大。

    “这么远,瞧不清楚罢?”

    “是呀——”只能看见个后脑勺。

    魏骁见她半只脚已踩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手中茶盏当即轻碰案几。

    只一声轻响,身后,便有暗卫现身,捧上厚厚一摞画轴。

    “这是他们的画像。”他说。

    “嗯嗯……嗯?”

    沉沉一愣。

    傻傻转过头来,盯着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卷轴看了好半天,半晌,又抬头望向一脸老神在在、兀自轻抿茶汤的“摄政王”。

    “挑一个吧。”魏骁说。

    “你……”

    沉沉哭笑不得:“你……”

    敢情专程把人指给她看,目的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眼下尚不清楚,七姐与魏治究竟是怎么和魏骁“争取”来的这次见面,但到了如今这幅局面,纵然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这厮不过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面上说宽慰前未婚妻,背地里,却急着把下家找到、彻底永绝后患罢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魏骁,而不是个心软滥情、任人予取予求的老好人。

    沉沉勉强定了定神。

    将面前的画轴向对面推了推,她冲他摇头:“多谢摄政王好意,我……尚不急着成亲。”

    “但你家中那些疼你爱你的兄姐急。”魏骁悠悠道。

    “我回去后,自会告诉他们,我对摄政王无意,”她说,“纵然要嫁,也再不敢‘劳烦’王爷。”

    “十六娘,口说无凭。”

    魏骁闻言,与她四目相对。

    良久,却蓦地淡淡一哂:“这句话,从前你亦说过许多遍,可到了要死要活的时候,依旧让人不得安宁。”

    若你只是个空有痴心却无依仗的女子,你的要死要活,不过是旁人眼里的笑话,无足挂齿,也就罢了。

    偏偏,你不仅有痴心,身后还站了太多怜惜你、疼爱你的人。

    你只需落泪、不忿、闷闷不乐,他们便会拼尽全力为你出头。

    “我不放心,”他说,“算来,十六娘,你亦是我的半个妹妹。前些日子阿治找到我时,我便在想,这般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唯有为你从这才俊世家中择一良婿,取吾而代之。或许,才算真正对得起两家交情,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

    可你求你的无愧于心,来折腾我做什么?

    沉沉看着又一次被推到面前的画轴,忽然反应过来:也许从一开始,魏骁便不是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不过是逼着她,就在眼前,就在他已然筛选过一次的这些人里,选出一个合适的“替代品”罢了。

    他是辽西的王,决定区区一个女子的命运,不在话下。

    “突厥九王子,阿史那金?”见她迟迟未有反应,他索性代她做了选择,“此人相貌英俊,风流无双,是突厥大汗膝下最得宠爱的儿子。虽说姬妾不少,可年已二十有五,至今尚未娶妻。嫁与他,富贵权势,取之不尽。”

    当然。

    若是不幸前脚嫁给他,后脚便被连累死于权斗中,便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后头这句话,魏骁并没说出口。

    沉沉却被这句“阿史那金”吓得顿时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不行……我和他相处不来……”

    天可怜见,她可是十足领受过这小王子的臭脾气和坏毛病的!

    什么长得好看……再好看能有魏弃好看么?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哦?”魏骁盯着她略显慌乱的神情,目光忽的微凝,“相处过?认识?”

    不认识,岂会是这种反应。

    但,若真说认识——早年身体虚弱养在闺中、后来又昏迷数年的解十六娘,哪里有机会认识突厥的这位九王子?

    沉沉一时默然。

    与他目光稍一对上,却立刻反应过来:他似乎已对自己起疑。

    心口不由一紧。还好,她急中生智,顿了顿,忙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刚才我在外头等我七姐时,他忽然从厅中冲了出来,沉沉说,“不偏不倚,恰好与我撞个满怀。可他分明撞了我,却无半分歉意,反而理直气壮,蛮横得很。这样的人,我与他怎能相处得好。”

    她脑门上那几点红印尚未消退干净,倒是“人证物证俱在”。

    “原是如此,”魏骁道,表面仍是波澜不惊,“那便换一个,北燕太子如何?但,嫁与他,只能为妾。”

    “我不做妾!”

    “……”魏骁又一次抬眼看她。

    这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探寻。

    然而沉沉却压根无心与他对视。

    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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