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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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晁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自得地饮足了酒,才慢悠悠提到:“本王不日前才搜罗来了一副珍妙弈具到府上,恨无人切磋一二,故特意将秦巡抚请了来,不成想,切磋了半个月有余,始终不得尽意。云督可知是为何?”

    弈技在这时候往往成了不足挂齿的,其间受诸多左右,不论是处境地位,还是目的动机皆可为动局东风。

    云卿安慢条斯理,不答反问道:“凡事计较掂量得多,自是多有局限。显山露水尚在一隅,卧虎藏龙不在局中。王爷何先不让咱家开开眼?”

    李延晁微眯着眼,对他这带激而意有所指的话语轻巧巧地避过,颇有兴致地道:“本王倒觉得是人和未至,因而难宜,见招拆招自可成见闻。不如请厂督同侯爷赏脸切磋一番,胜者得射覆之筹,也能容本王观摩一二。”

    云卿安含着淡笑,看向司马厝没急着应声。

    那心思曲曲折折的,或试探关系以图拿捏离间,或打着在打过巴掌之后给甜枣的主意。隔岸观火,自成斜风,总也不会吃亏。

    对之,矛盾现才可掩人耳目。

    司马厝与他对视片刻即了然,往后靠了靠,嘴角微勾道:“云督,请。”

    ——

    是夜,星稀风淡。

    云卿安跟着侍女来到置给他的院子,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霜寒居”。踏进院子可以看见一棵红枫在院子左侧,红枫树枝上挂着红绳和红木板做成的秋千,虽未见其盛却也可知其灵动灼艳。

    “督主,这里便是您的住处。”侍女将门推开,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云卿安点头,走进屋内。

    屋内分里间外间,外间就是待客处,红楠木制成的桌子摆在外间的中央,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两侧木柱上围绕着白云木雕,可见鹤形。

    “你可以退下了。”云卿安说。

    “未可,王爷有所吩咐,侍奉不可疏忽。奴婢需得伺候督主歇下了才可退。”

    看得紧,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偏头似是不经意地问:“装饰别致,点缀得当,敢问先前所住何人?”

    “这……”侍女为难道,“一妾生前所居,可是怠慢了督主,奴婢可与王爷告。”

    “不必。”云卿安道,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铜镜,梅花印伴着剑锋雕刻其上,一纸黄色冥币镶嵌入内。他眸光微凝,忽而问道:“其死后,可有丧礼?”

    侍女一怔,面色白了白,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云卿安瞥她一眼,已从她的反应中猜得七七八八。多半是不得善终,可按这个院子的规模以及房内摆设的贵重程度来看,这个妾室生前应该很得宠才是。

    待侍女被支着走开后,云卿安伸手拂过梅花,在泛白的那个梅花印上摸到凸起,轻轻一按,台下就弹出一个暗格。里边赫然是一淡紫色的手帕,之上绣了两只交颈的鸳鸯,像是被锁死在了里面,囚困压抑不可见光故而蒙尘。

    他端详片刻,将东西收好重新放回暗格。所添若无,而歧道的晦暗共汇。

    夜雨落时,窗棂斜映枝桠,黄叶零乱,那几点烛火在霈霈灌风里摇曳,床衾余温薄,异人独听。

    察觉到床榻有人悄悄上来进了他被窝时,云卿安无动于衷,仍旧是浅阖着眼。凑近过来的先是清冽寒意,接着便是被揽上腰而起的归属感,以及那一点相靠的温热。

    然谧,拥眠,置边。

    “被伺候舒坦了?”云卿安忽然出声,喜怒不辨。

    席散后,千娇百媚的舞姬亦步亦趋地跟着司马厝回了房,被昭王明令指示过的,还能是做什么。

    司马厝眉梢挑了挑,撑起上半身俯过去,用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否认道:“没。”

    “是没够,故而找本督接手?”云卿安转过脸去瞧司马厝,伸过手去用指腹轻拂上他略微湿润的里衣,力道不轻不重而语调却被刻意加重。

    司马厝不回答了。

    先前被谋算得多少有些狼狈,连换洗的衣物都被偷收了个干净,差点就和风月尤物坦诚相对。其所谓的解孺慕之思自是个借口,征战劳累缺个体己侍奉的可人也全不存在。

    他只想使些暴力手段来摆脱,便也就这般做了,虽说在那关头不好拒昭王的意。但,他有人了。

    云卿安似笑非笑,自是知其燥意所抑藏,从司马厝怀中挣开并将之轻轻推睡回原位。他坐起身后,伸手摸向床头案上的花瓶,一枝插在上面开得盛的野百合瓣间沾满了雨露。

    “卿安。”司马厝抬眸轻唤。

    不明所以。

    云卿安拿过那枝野百合放在鼻翼间碰了碰又放开了。下一刻,指尖却在水露碎瓣间搅动,他回眸时看向司马厝的目光似是心疼又或是别的,薄唇轻启道:“本督,又不曾亏待你。”

    ……

    云卿安靠枕着他,低声问:“来的时候可打点过外边,昭王开出的价位你看过了?”

    司马厝握着云卿安的手腕,深眸如墨,有些走神,过了会儿才道:“我待片刻就得走。”

    盯梢的可不会轻易退去,暂时理一批止止罢了,来去匆匆偷着会见。自是清楚。

    云卿安埋下脸来,极为乖顺地点了点头。

    “射覆之筹倒是有些意思,零散的残页信件和紫金朝服。卿安,输了你,更遭罪。”司马厝接着说,“似是而非又引人猜忌的物件最是不好处置,一旦同阵营靠上了边就连撇都撇不干净。”

    故作争锋相对之象,而成杀伐之局,胜棋者得物,天经地义,可这一来就是被彻底拖下水了。

    云卿安温声道:“有威逼就有利诱,所给之筹,东厂尚且还收得住,故而我赢得起。”

    司马厝不置可否。

    这显然是个冒险之举,但形势不由人。他们所带随下毫不例外地都被王府亲卫控制住了。

    “其已暗中成势,恢复已裁撤的护卫,蓄养亡命,杀逐幽禁地方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田产,劫商藏盗。这任何一件都是欺君罔上之过。可他偏偏敢做,还做得游刃有余。”云卿安缓缓道,“能瞒得严实而没有让一丝消息泄露到京都,绸缪恐久,府下幕僚倒也有些能耐。”

    “澧都中必定有李延晁的势力眼线,就是不知其中被渗透瓦解了多少。”司马厝提醒道,“东厂里边估计也不干净。卿安,清人别手软,不行我替你。”

    这次出巡动向分明就是一早就被对方摸透了,先是铺厄警告,接下来或许就是被软硬兼施,试探以寻合作,步步推之。

    云卿安淡应了声,渐闭上眼。

    第70章 依山尽

    鼓声嘶哑若孤鹰, 皇城如在六月弭飞雪。

    登闻鼓,即有冤情者,上达天听, 由皇帝出面主持公道。不过现下朝中谁人不知,君正值力学之时, 然视朝迟而免朝多, 奏事渐晚而戏渐广。进谏多无用, 击鼓陈情也自成虚设罢了。

    “老祖宗,吕璋的旧属不识好歹,妄想以卵击石地来折腾, 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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