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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不要觊觎一朵菟丝花》 60-70(第7/15页)
她的一样东西,晌午过后翠微山那位仙君亲临郦都,我仿佛把她给我的东西丢进茶汤中,然后欺骗了那位仙君尽数饮下……”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我要死了,那位仙君会不会也同我一样,被我害死了呢?”
书生忽觉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而后惶然惊叫了一声,同时用力捂住心口。白墙似的脸庞上冷汗直流,洇进秀气的眼皮褶子间,濡湿了眼睫,仿佛是他沁出的泪。
“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吃我。”他紧紧把手掌贴在心脏的位置,茫然地抬眼望向薛鸣玉,“好痛。”
他认命似的垂下头,地面被一滴一滴打湿,像是汗,又像是泪。
“我不要被它们吃掉,”他低低说道,“杀了我罢,趁我还没有彻底变成那样恶心的东西,杀了我罢。”
薛鸣玉凝视了他须臾。
“好。”她轻声答应他。
然后用神识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发现那只最大的母蛊果然就栖息在他心脏处。
于是她将手轻轻放在他胸前,刹那间一道灵气径直将他心口贯穿,而那只不断在他身体中绵延子嗣的母蛊也彻底被洞穿。但与此同时,他的胸腔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书生蓦地失神,惨白着脸往后倒,却倏然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尖叫声几乎划破长空,只是刚出喉咙便被迫戛然而止。山楹及时出手将她定住,可薛鸣玉扭头看见来人是谁,又要他解除法术。
尽管不赞同,山楹还是在她不容置否的眼神中照做了。
“哥!”
齐铮不管不顾扑了过去,恐惧与眼泪混合着从眼眶中流出。
书生忽怔。他渐渐在她的泪水中回过神来,而后牵住了她的手,恳求地望着她,“别怪你的老师,别怪她……不是她害的我……”
“是我害死的我自己,谁也怪不得,都是我识人不清。”
齐铮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喊他,生怕他下一瞬就要断气。
“你先走,别过来,别碰到我身上的虫子。”他费劲地把妹妹往远处推,担心她会被自己连累。等她惶惑地被驱赶到一旁,他才对着薛鸣玉慢慢地笑起来。
“我都想起来了,”他说,“那一回我掉进河里,看见有个人影在岸上怎么也不肯来救我。我当时心里好埋怨她,可后来模模糊糊就忘了,我以为是个错觉。但或许是要死了,有些记不清的突然又都想起来了。”
“那是你,对不对?”他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不怪你,”他轻声重复道,“一点也不怪你。我只是可惜,可惜明年过节时我就不能给你放花灯了。”
“你要过得好。”
书生的脸色越发青白,似乎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他终于逾越了一回,摸索着贴上她的手背。“薛姑娘,我叫齐宣。不是齐铮的兄长,也不是什么书生,我叫齐宣。”
大滴大滴的珠子砸在她的手背。
薛鸣玉这回总算看清了,是他在流泪。
可是越来越多的蛊虫嗡鸣着将要涌出,他自知不能拖累她,再另外给她添麻烦,遂而主动松开她,含着泪对她露出苍白的笑。
那双原有几分像李悬镜的眼睛凝望着她,可这回薛鸣玉不会再愣神了。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齐宣。”她突然叫了他一声。
然后在他绵远忧愁的目光中放火将他连同之前的断臂齐齐吞噬。
见状,齐铮不由自主地扑去,却被薛鸣玉亲手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逐渐模糊,以至于她分不清她的哥哥被烧到哪里了,还剩下什么。
滚烫的火映亮了所有人的脸庞,有烟徐徐升起。隐约还有细微的呼唤从火中传来,凝为最后一粒血渍。
“鸣玉……”
齐宣终于死了。
……
薛鸣玉走到齐铮旁边,却并不低头看她,只是望着飘远的烟。
“你抬头看这烟,灰黑色的,这是在烧他的衣裳……”齐铮顺着她的话泪眼朦胧地仰面看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脚都蹲得发麻,站又站不住,只好一屁股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恰在此时,细腻雪白的烟袅袅升起。
“烟变成白色的了。”齐铮恍惚道。
“是,”薛鸣玉告诉她,“这是在烧他的肉和骨头。”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最后只剩下零星的碎骨和白灰。”这样的情形,薛鸣玉看过太多太熟悉了,从剑川到尸横遍野的襄州,真的是太多了。
最后她俯身把那捧灰拢在掌心——
原本齐铮抢着要去收的,可这火是灵火,残热也足以烧焦一个人的皮,故而薛鸣玉要她让开,她来收。然后叫山楹从乾坤袖中找个匣盒给她,装好了她再搁在齐铮摊开的两只手中。
“回去就说他被妖袭击了,翠微山的人替他收的尸。莫要提起那些蛊虫,倘若你不想遭人白眼与驱逐的话。”
薛鸣玉平静地对她道。
*
山楹始终隔了一个人的间距跟在她身后。
他看着波澜不惊,一副与他不相干的冷淡样,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有很多话想问,却无从问起,也知道她估计不会告诉他。又为那个书生最后恳求地流着泪望向她,只为她能记住一个名字而滋味难言。
他兀自出神,却险些撞上她后背。
薛鸣玉停在学堂外对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叩响。结果敲了许多下还是听不见人声。她干脆绕到侧面的矮墙外翻身入内,里面竟空无一人。
辛道微凭空消失了。
这实在不寻常,她从不一声不吭地离开。即便要出城或是上山,也大多会请山下的守门人捎个口信,免得她碰个空门。
一面思忖着,薛鸣玉一面四下寻找是否有遗留的信件。但没走几步,她忽然顿住。
一张血淋淋的兔子皮被剥下随意地丢在书房的软榻上。
山楹被这股恶臭的血腥气冲得深深皱眉,“这定然是人有意挑衅。”他嫌恶地冷着个脸,就要掐诀把这屋子清洁一新。
薛鸣玉没阻拦他,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会这般明晃晃地恶心她的,除了屠善,绝没有别人。这张兔子皮,分明是逼她想起幼年被屠善随手烤了吃的兔子。
那时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肆意摆布自己,以及自己养的兔子;如今她还是逃不出她的掌控——屠善不就是想这样警告她吗?
薛鸣玉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做梦。
她猛地扭头,转身便走。
“你知道这人如今身在何处?”山楹问。
“沂州。”
“沂州?那里能有什么?怎么会挑了那么个偏僻的地方?”他又问,“你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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