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66、故人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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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故渊淡淡点头,想起梅斋种种做派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清苦药香,心里一动:“是不是那个‘命由天定,分文不取’的神医?他竟是魔教中人?”

    谢离奇道:“你知道?”

    林故渊道:“依稀听师尊提起,三十多年前江南有位姓梅的神医,曾经治好过顺安公主胎里带的哮喘病。”

    谢离笑了一笑:“那事啊,那是他爹梅先生,上一代的梅家家主,原先是我们天邪令一个分舵主,后来年纪大了,又遭遇了一些私事,自感平生欠债太多,告别江湖隐居去了,梅间雪继承衣钵,仍旧‘命由天定,分文不取’。”

    他沉吟片刻,又道:“不过他身子不好,脾气比起他父亲来是另一种古怪,又极厌生人打扰,梅家许多年没开门行医了。”

    林故渊暗暗咋舌,这父子俩名声太大,哪怕远在昆仑山,也曾听闻过一些梅家大夫的奇闻异事,传说这人之所以有‘分文不取’的名号,并非因他有济世之德,而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梅家看病不设门槛,不收银子,一碗汤药,可能是毒药,可能是起死回生的神药,全凭他心情,不论王侯富贵还是街头乞丐,进了梅家,一概死生由天,愿赌服输。

    至于何人服毒药,何人又能得到倾情救治,江湖上纷纷扬扬的猜测过一阵子,有的说那身世贫苦的老百姓必定不会分到毒药,有的说梅大夫品性高洁,从不救治贪官污吏,还有的说梅先生根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好色登徒浪子,专门救治美貌年轻的姑娘,动不动就借着看病救人调戏良家女子。

    传来传去,还是说不出个定论,从梅家欢天喜地走出来的和家人哭天抢地抬出来的依旧差不多数量。

    为了梅家一手起死回生的绝妙医术,死的人再多,梅家依旧是门槛踏破,也有家大业大来闹事的,说梅家是故弄玄虚,医术不济治死了人,拿什么‘命由天定’做幌子,都被梅家一手家传解意剑法打得落荒而逃。

    梅家好手腕,背后又有魔教撑腰,多年风雨飘摇,初衷不改,仍旧是命由天定,愿赌服输。

    后来听说梅家老家主卷进了一桩风流韵事,似乎与西南百药宗宗主家的大女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为这事,魔教和百药宗明里暗里的没少过不去,死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还没等众人议论出个究竟,梅家便退隐江湖,鲜少再有消息,一晃就是十七八年。

    梅间雪不知在摆什么架子,仍未出现,谢离也不催,闲闲的一边喝茶一边把梅家的琐事讲给林故渊听,也不知是不是信口胡诌,把梅家那位纵横江湖的上一代家主形容的活像个见了女人就流哈喇子的采花贼。

    提起梅间雪倒是赞不绝口,又说起当年在昆仑山,一见林故渊便觉得似曾相识,想来想去,怕是因他与梅间雪的神态举止有那么似有似无的三分相似,因此格外亲切。

    林故渊端着茶杯,冷冷道:“你见我时我还挑着粪担子,原来你们魔教谪仙一样的人物,也是要挑粪浇地的。”

    谢离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

    马屁拍在马腿上,全是现世报。

    林故渊回忆起白日在南风别院见到的那个小倌,一阵不畅快,又想到那梅间雪跟谢离厮混一处的情景,从心里浮出“姘头”两个大字,只觉意兴阑珊,语气更是寡淡:“你们魔教的事,我掺和进来做什么,今夜时辰不早了,那位梅公子若还不来,我先回去睡了,明日再来拜会。”

    说罢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起身要走,谢离拉着他,连连赔笑脸:“这么些年混得落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旧友相见,只能托赖你撑撑台面,看在我为你跑前跑后的份上,卖我个面子行不行?”

    他一脸期待,半是哄半是央求,知道林故渊性情不爱与人妥协,倒也不敢强求什么。

    林故渊听到他说“撑台面”三个字,神使鬼差的又站住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个清淡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半路犯了旧疾,让两位久等。”

    林故渊循声回头,只见一个高挑男子踏着门槛,手扶门框,面朝室内雪亮灯火,缓缓除下狐裘风帽,细白手指解开颌下绳带,从那密实厚重的风毛里露出高得不近人情的鼻尖和刀刻般的下巴。

    仆役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狐裘,林故渊看见那人面孔,一下子被震慑了。

    确实是好看,冰清玉洁的好看。

    那人一身雪白狐裘,眉长而唇薄,一张脸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生的太白了,一丝血色也没有,活像是北地一片无人涉足的雪地,杵立在千年落雪的极寒之地的一尊神女雕塑,身披风月,遍身辉光,缓缓而来。

    冷眼观其神色举止,一如谢离所说,是与自己有那么点相似,只是那人面有病容,眼露倦意,缺了一股刚直冷硬的男子气。

    林故渊端详着他,轻声道:“这人我见过。”

    谢离道:“你见过?”

    林故渊沉吟片刻,又摇摇头:“不……大约认错了。”

    那人在门口站定,与谢离四目相对,长长久久的沉默,久得好像真的成为一尊塑像,眼中各种情绪流转不定,张了几次口,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烛火摇曳产生的错觉,林故渊觉得他的眼里泛了泪光。

    眼角一颗褐色小痣,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几不可闻的颤抖,道:“这些年风雨飘摇,持绿玉牌者走的走,死的死,仅剩寥寥几人,我听下人说起,没想到真的是你。”

    谢离道:“是我。”

    两人相隔丈余,谁也不动,一问一答,机锋暗藏,仿佛参禅一般。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讨血债。”

    “想明白了么?”

    “想不明白,大概一生也想不明白。”谢离叹了口气,“人生如梦,退无可退,唯有砥砺前行。”

    两人都再不说话,站成了两棵高大笔直的树。

    气氛莫名微妙,仿佛有什么东西玄然一变,变得坚固而磊落,千丝万缕无主的丝线缠卷成团,一切回归原位,一切尘埃落定,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提及那玄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火光扑朔迷离,只有淡淡的一句我回来了,不飘不摇,不疑不惑,重达千钧。

    林故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人影从梅间雪背后走了出来,打破了仿佛要天荒地老的沉默,只见那人步履沉稳,二十来岁年纪,一身白不白灰不灰的半旧长衫,作布衣书生打扮,身板修长清瘦,腰里一边别着一把精钢扇子,一边挂一支竹笛,面容是天生的俊逸,儒雅潇洒,有股文人自成一体的清贵。

    只是也看着不大健康,嘴唇泛青白,眼仁藏着深深的哀伤情绪,一屋子四个男人,倒有三个像病秧子——谢离平日成日烂醉也挡不住他上房揭瓦,这几日收敛多了,反而动不动就露出虚弱样子。

    谢离看见这书生,才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神情,皱眉望着梅间雪;“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梅间雪笑而不答。

    那书生刷的展开精钢扇子,率先迈进厅堂:“你来得,我来不得?箭在弦上,刀在鞘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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