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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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法子周旋。往后,我再慢慢告诉你邺城的规矩……”此时季临渊却再难招架,只得寻了由头先逃开:“我……先去看看宴席布置得如何。”

    长乐方才松下那口强提的气,疯狠的劲儿立刻从她眼里窜起,虽是转瞬即逝,却也足以撑着她挺直脊背,爬起身,重朝那喧闹的夜宴之处走去。

    *

    湖中水阁收拾停当,四张几案摆开,众人落座。

    悠扬的驼铃声先行荡开,随即,一钟双音的编钟奏响,铮铮清越,曼妙无方。

    编钟真不愧为献与上天所聆的圣音。镇国重器,其声宏大,三米高台亦为之震颤,直令人肝胆俱动,腿软心惊。

    六十五件青铜钟体,依古法“六分其金而锡居其一”铸就。铜、锡、铅配比精妙,每一个钟都要严格相同。相传要铸造此钟,纯靠匠人用一双耳朵,手工打磨钟壁内腔以校音,一点点刮去铜屑,但凡刮多了,便需重新熔铸,前功尽弃。

    “今日,只能请两面。”长公子骄傲抬脸,笑着看他们:“可惜未能一见姬乙之编钟,与之相较,此钟如萤火之于日月。”

    “已是莫大荣耀。”贺兰澈笑道,又问:“好哥哥们,夜宴演乐又是为我准备了什么节目?”

    一群男伶却适时翩然入场。

    贺兰澈侧首低问二哥:“这便是你为我安排的?”

    “废话……”二哥眼风扫过长乐,“不请男伶,难道为你请女伶不成?”

    贺兰澈点头嘉许道:“去一趟晋国,哥哥们都学好男德了!”

    当然,这些男伶并未表演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竟然是献上幻术。

    编钟之音庄严奏响——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随着这涤心洗灵的声波,众人从湖心水阁望向对面建章阁的水台。

    幻术,开始了。

    宫灯齐暗。

    编钟低音如沉雷滚过湖心,惊起满湖星子。幻术师踏花而来,立于中央,指尖燃起磷火般的光,往水面一捺,便绽开满湖桃花。

    湖心水阁,灯火通明,对岸光影却似隔着流动的水幕,氤氲不定。

    舞步流光,钟声震荡,嗡鸣叮珰,筝弦随之铮琮拨响,清越又带着一丝妖异,牵引着无形的丝线,编织迷离。

    长乐斜倚在锦垫上,指尖冰凉地捏着酒樽。杯中液体晃动,映着跳跃灯火和她眼底寒潭。心事如沉船坠渊,压得她喘不过气。

    仇雠近在咫尺却不得手,虚与委蛇的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她仰头,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灼烧感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妄图点燃早已冰封麻木的痛楚。

    酒意汹涌,眼前奢靡灯火、曼妙幻影开始扭曲、旋转。

    浩荡焰火一声一声在金阙台宫之上炸开,幻术师指尖再次汇聚一捺,化作湖上氤氲烟波——烟波深处,竟渐渐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各人有各眼,她看见了属于她心底深处最珍视的“象”。

    竟然不再是未央宫的亭台楼阁……

    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俊朗身影,在春日柳堤向她伸出手,笑容比阳光更晃眼。

    与他月下对酌,杯中是琼浆玉液,眼波交汇,空中都是甜腻的香。

    只有他们二人,依偎着看水波潋滟,沉醉不知归路。

    她伸手而去,而一段被强行唤醒、裹着甜苦的幻梦,伴着酒气与乐声,在她颅内轰然炸开,化作癫狂的呓语:

    “我遇鲜衣客,同渡今岁春。

    皎月升沉里,共饮甜绡露。

    对赏湖光色,贪欢不自知。

    他不见我坠孤崖,跌碎千山月。

    他不见我苦寂夜,嫌恶五毒身。

    无情春风早相弃,业火焚浮舟。”

    编钟猛地一记重击,如同天罚。筝弦尖锐嘶鸣,幻象便如脆弱琉璃,片片碎裂。

    长乐身体剧震,仿佛从云端直坠深渊,酒樽中的倒影瞬间扭曲成可怖之景。

    身边其余之人,亦是沉浸于他们的幻象,注意不到她。

    一声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她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试图浇灭那焚心的业火,却教业火沸腾。

    再听呓语伴着编钟之音,节奏相和,似哭似笑:

    “恕我贪恋人间味,江南雨晴醉斜晖,

    恕我妄求同舟渡,湖上烟轻共棹归。

    最是惬意漂泊处,暂忘梦魇魑魅身,

    却知宿命如山海,喜怒翻覆不可违。

    若问此身何所有?半襟霜色一痕愁。

    枝头花璨或成埃,人间枯荣自有数。”

    眼前奢华的亭阁景象褪色,被惨烈哭嚎、飞溅鲜血、亲人最后合眼的面容所覆盖。

    被浓重的、幻觉般的血腥味充斥,才想起,今日邺王身边亲卫,他们的佩刀样式、走路姿势、甚至一个冷漠的眼神,都能与她记忆中那一群手染亲人鲜血的黑衣凶手形象重叠。

    这个念头击中她,她猛地抬头,再灌了一大口酒,直到编钟又继续覆盖她心脏狂跳。

    “恕我当堕阿鼻狱,血海骨山自相迎,

    恕我本是假面鬼,不许真意不展眉。

    大梦千般不容我,不解浮世悲欢册。

    谁问疯魔生是我,跌宕沧海皆狂色。

    纵教尘寰轻弃我,仍向烽烟踏血行。

    只愿生死灰烬中,葬我人间一眸春。”

    ……

    幻演停歇,今日结束。不知他人如何,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回锦垫,酒樽滑落,滚在地毯上,酒液浸染开一小片深色的、无声的狼藉。

    朦胧泪雾里,她家的亡魂从不与她哭诉。

    梦魇中哭着找路的,从来只是她一个人。

    八十七口的人命。

    所有亲手养大的动物。

    再也回不去的故园惨境。

    血债哪里就是简简单单就能血偿。

    被一群死人托举着活下去,这样的人最痛苦。

    展望四周,已经不知具体时辰,人都喝醉了。

    *

    白芜婳从前没喝过酒,今日才知血晶煞隐藏秘密,常人喝酒可暂时麻痹痛苦,醉生梦死。

    ——她连酣梦的资格都没有。

    一路走来,险些贪恋温柔光亮而迷路。

    恕她不能再沉溺其中。

    六月初七的半夜,她悄声出没在他的房中,轻贴贺兰澈的脸颊,于他手心落下一吻,慢慢起身,敛去所有的温柔。

    “十年,他们终于冒头了。”

    “我仍要报我的仇,无论会付出什么,用什么手段。”

    “对不起呀贺兰澈。”

    “你生于福泽绵长之所,我家……原来从非善地。”

    “愿你从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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