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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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处,亮出淬毒獠牙,一击毙命。

    她要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不管,”长乐不认错,还忽然低哝,“我最气的还有,今日第一次牵你手,你却甩开了,我记着呢。”

    季临渊未料她会提起这个,略一沉吟,竟主动伸手,曳她蹲下,将她微凉的手握入掌心。

    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你瞧,父王数罪并罚到我身上,我替你跪了,别生气了。你老实告诉我,药王谷与灵蛇虫谷,在你心里究竟孰轻孰重?我往后也好有个分寸。”

    长乐苦笑,深叹一口气——什么傻缺问题。

    她自他手边取过一叠黄纸,凑近摇曳的烛火点燃,投入地上的铜盆中焚烧祭奠。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有些缥缈,“我幼时……在我爹娘罹难之前,忽有一日,遭不知来历的黑衣人追杀。阿娘带着我亡命奔逃……”

    “我们从灵蛇虫谷往外逃,一路所见,尽是蛇虫、巨蟒、毒瘴。”

    “我虽自小见惯了那些毒物,却仍不免将爹娘的惨死之状与之勾连。”

    “许是儿时惊吓太过……家门遭所谓正道群雄围剿。从此,我便堕入无休止的梦魇。你见我吃东西总爱将饭菜打碎囫囵吞下,不喜咀嚼,便是觉得索然无味——也是那些年奔逃养成的习惯。”

    他面上泛起无限怜惜,专注地听她说着,亦不免为她揪心。

    “后来呢?”

    “后来?便是去了药王谷。自然是好地方,我也成了名门正派,从此再无人敢为难我。可灵蛇虫谷……那才是生我养我的故土。举头望明月,焉能不思乡?”

    “上回我去了京陵,除了与你父王说过的那些,还查清了林霁一家与举报我灵蛇虫谷遗址一事无关,却看他们表面与我故家交好,实则处处以名门正派自居。那副姿态,我看一眼便生厌。”

    “故而,我今日再以灵蛇虫谷后人之名向你起誓:若我方才对你之言有半句虚假,便教我灵蛇虫谷灭门绝户,断子……”

    他骤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既然是九死一生险境而活下来,便该好好珍惜,何必突然发毒誓?你断子绝孙,我以后如何是好……”

    提及女神峰那一晚的承诺,他心头便涌上暖意,疑虑顿消。

    长乐这才消停下来,在他身旁寻了个蒲团坐下,抱着双膝,歪头看他。

    “那殿下呢?殿下如此老实?他叫你跪你就跪,心中当真毫无怨言?”

    “我该跪的。”

    季临渊面色微僵,眉心轻蹙。这话题同样令他沉重。

    “就因他是你父亲?”

    “终归是我的父亲,生了我,养了我。”

    她袒露完心扉,该轮到他了。长乐轻笑一声:“我看话本里说,你们擅弄权术之人都没有人性,兄友弟恭是笑话,父慈子孝更是笑话。殿下却让我大开眼界。”

    季临渊的表情晦暗难明:“再是弄权,也还是人,心中对家人……总归存着几分期待与幻想。”

    “这么多年,你的期待从未消减?”她继续撩拨,“大家都说,你父王是个极其和蔼之人,素来亲厚宽和。”

    “他确实亲和温柔,对部下,对临安,对雨芙,以及他的王妃。”季临渊朝着他母亲的牌位方向,也往盆中丢入一张黄纸,“当然,除了对我。”

    “有时,我也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

    “殿下与他如此相像,一定是亲生的。”长乐认真端详他的面容,“只是,同是亲生骨肉,为何这些天我见他待你弟弟,如此不同?到底为何呢?”

    季临渊:“不止这些天,父王向来如此。”

    父王对临安的赏赐,从不计较价值,只求他欢心。他多看一眼的鸟雀、随口一提的点心、甚至画废的涂鸦……都可以换来父王毫不吝啬的满足与夸赞。

    权力?小时候,只要临安流露出一丝兴趣或委屈,父王便会毫不犹豫地打压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包括自己,只为其铺路。

    邺城繁琐的规矩与礼节,在季临安面前形同虚设。父王与他肢体接触频繁而自然:会亲自为他掖被角、试汤药温度、整理衣襟;会习惯性地伸手轻抚他的发顶,或握住他微凉的手;他若行礼,父王常会提前抬手制止,甚至亲自搀扶,眼中满是“不必多礼”的疼惜。

    这些,自己都从未得到过。

    从未。

    长乐宽慰他:“殿下,你如今终究身强力健,大权在握,来路纵有风雨,也不过是无人关怀罢了。”可她话锋一转,似有所指,“可是,我怕待他身体痊愈,你仅剩的这点荣耀,也要被他夺去……”

    这个话题很危险,这个念头很恐怖,季临渊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烧纸。

    盆中黄纸燃尽,他才开口:

    “我曾听人言,父母对子女的爱,往往是有条件的。爱的是十月怀胎的羁绊、昼夜拉扯的付出。换个孩子这般长大,他们一样会爱。偏生只有小孩子,自降生便不带目的去爱父母,会无条件原谅父母的粗疏、冷漠……给块糖便破涕为笑,一个拥抱就忘了挨过的打。”

    他声音微哽,与平日的强势凛冽判若两人,竟让长乐心头也掠过一丝酸涩。

    “父母可以拥有多个孩子,孩子却无从选择父母。人生本就不公,能否遇上好父母,全凭运气。”

    长乐只感动了刹那,忆及自身,继续煽动:“是啊,殿下便是如此。即便长到如今这般年岁,仍要无条件原谅他的漠视、疏远?”

    季临渊自嘲一笑。

    “许多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他亲生的。”

    “真的很希望,不是他亲生的,可偏偏是。”

    “我的双亲,只剩他了。”

    他抬头看眼自己母亲的牌位,罕见地红了眼。

    “无妨,”长乐伏低身子,怜悯地贴紧他,在他耳畔低语,“往后不同了。往后,你会有我。”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软,“往后,还有别的我能为你做的吗?”

    说来可笑。

    在她离京前往京陵的这段日子里,他时常想起女神峰顶那一夜,畅望天下,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午后小憩时想起。批阅奏章恍惚时想起。代行朝会时想起。戴月归宫的路上……都会想起。想起她,想起自己那时的心绪。

    于是,季临渊率先站起,再次向她伸出手:“先陪我去爬山吧。时辰还来得及。”

    “你还在罚跪呢。”

    “他只罚我跪两个时辰。”

    “你还差半炷香。”

    “不跪了,他又能如何?”

    她粲然一笑,这次毫不犹豫地将手交到他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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