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酒: 9、Chapter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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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谢久微微愣住。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徐可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显得几许紧张纠结。

    “其实……”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在结婚前,有过一段感情。”

    谢久瞧见她睫毛忽闪了一下,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灰影。

    “网恋认识的,还小我几岁。”徐可言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那笑容像是借来的,不久后又即将还回去,“吵得最凶时把枕头都撕破了,可夜里还是会偷偷给我盖被子。”

    窗外树影婆娑,沙沙作响,一片叶飘落在窗台上。

    “后来呢?”谢久轻声问。

    徐可言的指尖开始发抖:“后来我妈去找我,恰好看见我们在沙发上接吻……”

    她哽住了,右手死死攥住衣服下摆,“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说我在外面学坏了,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自那之后,她就开始疯了一样给我各种相亲。”

    谢久看见一滴泪砸在徐可言的手背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像玻璃碎了。

    “姨妈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年纪,家庭条件……总之,各项要求都不满足她的预期。你知道的,她总希望我嫁给有钱人,这样就可以靠我拿到一笔高价的彩礼了。”

    这话其实有失偏颇,谁都看得出来,徐可言的母亲心里只有她。自小管得严苛,也是因为就她一个女儿,都是放在心尖上宠的。

    她蹙了蹙眉,“话也不能这样说,彩礼只是为了给你的婚后生活做保障,不论人情世故、生儿育女,都是需要花钱的。”

    徐可言声音有点歇斯底里:“可她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

    看她情绪有点不稳定,谢久拍了拍她肩膀,沉默着,没多说什么。毕竟连她自己也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

    也许她只是想要一个人能够倾听她的委屈和不甘。

    “她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成全我?”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她跪在我面前,说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可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她说我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从阳台上跳下去。”

    “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真的想要她死,死了算了。”

    一阵穿堂风掠过,吹动院子里的绿影橙花,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香飘来。

    谢久这才发现可言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在长长的袖口若隐若现,像只早已没了灵魂的小蛇。

    “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可以衣食无忧地长大,毕竟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感恩。”

    “我以为结婚就好了,可是妥协结婚以后,她又开始从早到晚,明里暗里都在说孩子的事。”

    她的手指在腹部比划了一下,“好像我这儿不揣个崽儿,就不配当人似的。”

    “两边都催着我要孩子。”

    窗外的天色忽然暗了,乌云像块饮饱水的旧棉絮,沉甸甸压下来。客厅里顿时阴得厉害,连空气都黏腻地贴着皮肤。

    谢久问:“孩子这事儿也急不来,你丈夫……什么态度?”

    “他比谁都急,隔三差五想跟我……我不愿意,总是借着工作加班躲他。”

    说完她抬头几近恳求地望着谢久:“久姐,我真的很不想回去,这几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我逛逛……”

    “傻丫头,当然可以。”

    听了她的话,谢久心里也挺复杂的,没想到结了婚的依旧不够如意。人生真是奇妙,好像就是不断被各种问题套牢,除了解决问题,就只有在问题里开出一条新的陌生的路。

    “想去哪儿玩?你定吧。”

    “西湖可以吗?”

    五一的西湖通常被外地游客占领,挤得水泄不通,断桥都能断的程度。谢久不太赞许,蹙起眉头。

    “你确定要去?”

    “嗯,真的很想再去看看。”

    离家快一年没回来过,也许是太思乡,谢久没多阻拦,便收拾收拾就陪她出发了。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毕竟白天体验感并不算多好。

    西湖水面泛起冷冽的光,像众神随手播下的一把种子,正发着星星点点的芽。

    谢久与徐可言并肩走在白堤上,柳枝拂过肩头,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亲昵。游人的喧闹声浮在空气里,倒显得她们之间的沉默愈发突兀。

    一阵穿堤风过,吹散徐可言散落的长发,跟柳枝一起飘着。

    其实她生得很标致。

    谢久记得小姨年轻时也是这般模样,眼波流转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只可惜小姨夫去得早,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在她眉心刻下几道竖纹,硬生生把个美人熬成苦相。

    “我记得你是学声乐出身的吧?”

    “是的。”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小学声乐老师。”

    “工作还开心吗?”

    徐可言沉默了,脸色又薄又白,像一片纸。

    她忽然想起好几年前,偶尔被徐可言邀请去看她们学校的迎新晚会。她是音乐社的社长,操起一把贝斯在台上唱摇滚。

    就算她们不太同一时代,欣赏不来摇滚那抽象的歌词,永远猜不到的曲调,但还是被她唱的歌词感动。

    嗓音低哑却能穿透人心。

    如今再听她说话,声音青灰,总含着一口苦色。

    “久姐在想什么?”她偏过头看她。

    谢久扯出一个笑,“在想……带你去吃什么会高兴一点。”

    最终他们决定去吃一家苍蝇馆子里的肉丝拌川,价格算是比较良心了。

    环境不算多干净,但门庭若市,队伍排得老长,隔壁还有一家低矮的奶茶店,门口也排着长队。

    徐可言突然僵在原地——柜台后的店员背影瘦削,仿佛是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个人。

    谢久看见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呼唤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名字。

    “要喝吗?”谢久试探地问。

    徐可言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那个店员恰好转身,露出完全陌生的一张正脸。

    徐可言肩膀一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目光也如同断了线的纸鸢,飘飘荡荡坠入虚无。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比西湖的水汽还要潮湿三分。

    “过去我以为结了婚,逃离我妈就有了自由,现在想来,不过是换了个笼子罢了。”

    她忽然抓住谢久的手腕:“久姐,如果我说想离婚……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谢久一怔,望着她微红的眼眶,一时有些无言。

    良久,才谨慎斟酌着字句:“人活一辈子,除开生死无大事。如果真的不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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