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是你: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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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门……

    刚走了一步,一个蓬乱的脑袋从门后满脸喜色地伸出来,“王爷!您回来了?”

    赵崇湛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黑影便闪电般窜上了甲板,一路撒丫子狂奔,两旁的人赶紧让出一条道来,以免被来势汹汹的她一头撞下江。

    于是夏和易就那么畅通无阻的,带着一身湿漉漉的狂风和雨意,狠狠撞进了他的胸膛,两只胳膊跟藤蔓似的箍住他的腰,仰起的脑袋急切道:“您没事啊?有没有受伤?他威胁您了吗?怎么去了这样久?”

    赵崇湛满腔的愤懑被怀里湿淋淋的人迎头浇熄了。

    他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哦对了,要下狠手惩罚她,结果刚想开口,低眼一瞧,皱眉道:“怎么不穿鞋?”

    夏和易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她听说王爷回来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鞋不鞋的,嘴角的哈喇子一抹就冲出来了,眼下两只脚都光着,又冷又脏,众目睽睽之下还有点尴尬,十只的脚趾无助地蜷缩起来,难堪地笑了笑,“呀,我给忘了……”

    “鞋!姑娘!您的鞋!”秋红举着一双绣鞋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鞋放到脚边了,夏和易却不穿,晃着赵崇湛的胳膊说:“我刚才脚下踩脏了,再把泥带进鞋里去,废了一双鞋,多浪费呀。”

    赵崇湛仍旧面色铁青,看着她,一言不发。

    夏和易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您不回来,我一直担忧您,夜深了都睡不着……”

    结果不提还好,一说这话,赵崇湛一侧嘴角不含温度地微微提起来,“哦?是吗?没睡着?”

    三个连问甩过来,夏和易面色僵了僵,料想她睡着的事被捅到他面前去了,哀求的神色立刻一收,低头喊“哎呀脚疼。”

    左边是闷气未消的主子爷,右边是下不来台的主子奶奶,六河操碎了心,赶紧出来打圆场,“姑娘,您要是不嫌弃,小的来背您进去。”

    夏和易“哦”了声,说“那算了”,默默让秋红帮她把鞋穿上了。

    虽然夏和易没能成功蛊惑武宁王背她,但一场严重到要沉江喂鱼的风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翻篇儿了。

    后来的谈话,是夏和易边洗脚边进行的。

    她举着干巾子擦着头发,不遗余力地对他表达了关心,才慢慢转入正题,“王爷,南定王找您做什么?”

    一壁说话,脚一壁在水里不安分地搓来蹭去。赵崇湛是第一回发现,原来女人的脚这么小,他一直认为脚是人身上不太美观的一个部分,不过她好像是例外,脚趾粉嫩饱满,甚至能当得上盛赞一句可爱。

    武宁王闭口不言的样子把夏和易吓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冒出来,她失声捂嘴惊道:“您该不会和南定王狼狈为——我是说,您不会答应南定王合谋罢?”

    她虽然有时候糊涂,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尽量在不激怒他的前提下苦口婆心劝说道:“万岁爷对您的确不地道,但那都是本朝的事儿,跟南定王扯不上干系。南定王无论怎么花言巧语,您都不能信,他图谋什么呢?自然是复国,您不能被他蒙蔽了眼睛,这个千古罪人的骂名,不能让您来背。”

    赵崇湛独自担过太多大马金刀的岁月,这些道理他自然比她懂,她或许还摸不太清情况,但能准确地抓住问题的本质,他发觉其实她还算聪明,比他那个兄长要强些。

    上上辈子,当今圣上和南定王各打算盘,沆瀣一气勾结作乱,皇后在皇寺遇刺之后,他先后处置了那群狐朋狗党,一个活口没留。

    然而这辈子他主动禅位,打乱了他们的谋划,圣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所图,自然撇下了南定王,南定王只能另谋他法,例如,妄图拉拢他。

    “您说话呀。”夏和易急了,蹭一下站起来,脚下连跳带蹭,连人带铜盆一道挪到他面前,两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和她对视,瞪着眼睛恫吓道:“您别瞧着我傻就想糊弄我,我有时候精明起来连自己都吓一跳。”

    这种威胁人的语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赵崇湛垂眼忍了忍,点头,“那你真厉害。”

    夏和易哪能听不出来他在嘲讽她,不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心上欲刺不刺,她五脏六腑都快纠成一团了,一时嘴快的复仇计划可以容后捎捎,她很专注地盯准重心,“告诉我,您不会篡位,好吗?”

    既然她认真问,他很给面子地认真答:“是,本王不做乱臣贼子。”

    “那就好,那就好。”夏和易简单研判过他的表情,觉得他说的是真话,抚着心口舒了几口气,面色将将稍缓,眉头又起来,摇头说:“这样下去不行。”

    她重复念叨了好几遍,然后将目光落在她的宝贝匣子上,犹犹豫豫,最后下定决心,把匣子往他面前一推,“王爷,您借我几个会做买卖的人罢!”

    赵崇湛从来没见过比她还要古灵精怪的人,她亲口说的话都只能信五分,更别说没出口的言外之意,因此不能照常理推敲,“你想干什么?”

    夏和易很讲义气地一挺胸,说得理直气壮,“我得提前置办些产业啊,不以您的名头办事,将来查不到您头上去。万一他们哪天把您逼急了,您干脆就来个诈死,从此我带着您浪迹天涯,我得手里有存粮才能养活您呀。”

    回首她短短的人生,自主做过的决定不算太多,每一件单挑出来都是惊心动魄的,深宅大院里娇养出来的闺阁小姐,有几人能有她这样说干就干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概。

    她十分骄傲,可是却令赵崇湛联想到了一个令人气闷的问题,“本王死了,你不是正好找别的靠山?威武将军家老五,荣康公家老二,还有新诚伯家的谁来着?”

    夏和易知道这一茬是终究绕不过的,从前他什么都没说,其实心里存了个大疙瘩,不彼此敞亮地挖出来暴晒,早晚要在底下闷出痦子来。

    她把脚从水里抬起来,下人都被赵崇湛支开了,眼下想要块干净巾子也唤不到人,不讲究地随意在多宝纹样的座椅垫子上蹭了蹭,一蹦蹦到他面前,冲他深深一鞠,“对不起!”

    她没留给他机会发难:“狡兔三窟您听说过吗?我总得为自己留几条后路啊……”然后狡辩声在他几乎杀人的目光中一点点低下去,背着手说:“我错了,您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崇湛显然有些讶异,沉默着,阴晴不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横竖是没接着追究的意思,夏和易很是交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前的事,都既往不咎了好吗?您说要上我家提亲,逾矩些说,我也算是半个您的人了,搭伙过日子哪有人心背着人心的呢?从今以后,只要您跟我说真话,我就拿真话待您。”

    就知道她不是个老实头儿,没忘记在话里的不起眼处给他留一手,这个小油子,简直滑不留手。

    但他没有立场指责她,也不占优势,缄默片刻,提起音调说:“你知道本王不会害你成,凭什么非得事事向你解释清楚?”

    夏和易满脸的不信任,这人真是狡猾,这么会指东打西胡搅蛮缠,不当皇帝可惜了。她要坦诚相待,他偏曲解成要抖落老底儿,她叉腰气愤道:“您做人一直是这样不讲道理吗?我说城门楼子,您跟我扯胯骨轴子干什么?我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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