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夜话: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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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画画么?”

    他似从沉思中抽出心绪,回过神来,道:“为何想到为褚某作画?”

    “褚老师忘了?”竟然有人做好事还忘记,李惜愿点拨,“那三幅字?”

    他仿佛终于忆及,牵了牵唇:“举手之劳。六娘不必记挂心上。”

    “不行,这违背了我的人生信条。”她总能冒出他闻所未闻的词汇,不过时日一长,他已经学会了自动转译。

    褚遂良明白,将他人给予的善意念念于怀是李小六秉承至今的原则,让她忘记恐怕比读书还难。

    他不禁微笑,任由她一手搬画具,另一手提板凳,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坐定后埋头甩动笔杆,时不时抬起脸梢,打量一眼他的隽秀面容。

    她唰唰画得迅速,俄而吹口气,搁下笔,扬起手中宣纸:“好啦!”

    褚遂良起身去视,李惜愿仰面窥他神情,见那脸色是一贯的平静,固然未皱眉头,但也未浮笑容。

    “褚老师?”她心里打鼓,看来他是不满意,悻悻然收起画纸,“那我给你重画。”

    知他向来挑剔,不喜欢之物绝不会违心说喜欢,她又新换了页,这回愈发上了心,勾线也比以前更细致。

    “褚老师再看看。”

    “……”

    他还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见识到完美主义者对人的摧残,李惜愿小小吐槽了下,依然不肯泄气,深吸一息:“你再予我一次机会,这一回,我一定要为你作一幅最无懈可击的画像!”

    深刻意识到前两次着实马失前蹄,这回万不能再出错,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搬凳靠前两步,一双瞳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屏息凝神,试图捕捉所有微小细节。

    她心无旁骛,脑际唯余将他画好的念头,待最后一笔落下,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将宣纸递予他,翘首以盼他的回应。

    “多谢六娘。”谢天谢地,褚遂良的神色终于松动了,自她手中将画纸接过,李惜愿顿时如释重负。

    她自学画以来,未尝遭遇过三易画稿的惨痛,不过这也教育了她,即便是好意赠画,也不可粗糙对待。

    她拾印呵气,想往题跋上盖,可他忽而作止:“不必盖章了,就这般便好。”

    李惜愿只得罢手。

    褚遂良酝酿措辞,欲启唇邀她用饭,话音未出,忽然,一侍者自文学馆侧门跑来,气喘吁吁,经仆役指引来寻她。

    “公主,公主——”

    褚遂良旋即咽回邀请,李惜愿认出来人正是李渊身边的近宦。

    “公主,陛下深夜高热不退,染恙在榻。”近宦急匆匆拭汗,“请公主速随奴婢往太极宫探视。”

    完了,阿耶该不会是被自己气坏了!

    李惜愿顿而惊恐,立时向他鞠一躬告辞,褚遂良颔首回礼,静静视那道背影小跑离开。

    稍顷,男子望向案角那两张废稿,伸手将之珍重叠起,收入袖中.

    李渊身子骨一向硬朗,李惜愿本以为只是小疾,不料这回高热来势汹汹,李渊至今躺卧榻中,阖目不醒,任凭寝殿围拥一簇人众,亦不闻不问。

    李惜愿愧疚不已,垂下脸深为自责,太医令以为她是为阿耶担忧,不由发话宽解:“公主莫虑,病情虽一时凶猛,然陛下脾肺强健,心脉无损,应无大碍。”

    她点点头,又转眼环顾周遭,侍者们端药捧壶,殿内外鱼贯穿梭,而她似乎除了干愣观望,并无可以插手的地方。

    早知当初该翻翻李世赠的那本《脉经》,如今也能派得上用场了。

    她正为自己的无能而丧气,一宫女倏靠近她,深行一礼,唇畔挂上和善笑意:“公主如若无事,万妃请公主来随奴婢前去抄写经文,为陛下祈福。万妃言,公主书法精妙,所抄经文定能事半功倍。”

    李渊素来笃信此道,李惜愿想着这或许是唯一能为阿耶帮上的忙,当即愉快应声,迈开脚步,跟随那宫女身后而去。

    皇城偌大,她七拐八绕越过殿宇楼阁,不知走了多少弯,至一僻静偏殿,宫女曲身请入:“公主,便是此处。”

    瞥出少女疑惑目眸,宫娥笑道:“抄经需一间*安宁处所,万妃特令奴婢挑选此屋舍,便于公主静心。”

    李惜愿抬脚跨入屋门,此间已废弃多年,空旷无人,陈设惟一张小桌,一把月牙凳,案上一沓纸,以及笔墨若干。

    宫女瞟她坐入凳中,瞳珠一转,放轻手脚,悄悄后退至屋门外。

    “公主,万妃娘子吩咐,经文需连抄两百卷方显诚意,明日一早,奴婢便来为公主开门。”

    李惜愿未察觉出异样,一面低头翻看需抄经文,一面问她:“那何时能来送饭?”

    宫女笑音不改:“至晡时,奴婢自会来为公主送饭食,公主安心抄经便好。”

    门扉骤掩,屋内除了少女,此外空空荡荡,李惜愿就着灯烛,提笔舐墨,坐直身板,开始工工整整抄写。

    她暗下决心,今次一定不能辜负母亲期望,自己也要为阿耶的病情效一份力!

    她一旦写字,便能迅速进入旁若无人状态,忘记时辰更移,满心惟有眼前尺牍。

    此处偏僻,她亦听不见更漏,当下奋笔疾书了不知多久,待小腹发出咕咕直叫,她方发觉,此刻应当早过晡时了。

    说好的来送饭,李惜愿愈思愈觉不对,那宫女怎还不来?

    她饿得提不起笔,从凳上虚乏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预备出门寻饭吃。

    既然无人关心,便只能自己觅食,她伸手去推门,可那木板竟像生了根,怎么用力也移不动。

    好奇怪。她又试着用身子去顶,可无论门扉被撞得阵阵抖颤,也透不开分毫缝隙。

    倏地,李惜愿瞳孔蓦然放大,脑海霎空,无尽绝望随即翻涌而来。

    门被人自外锁住了。

    “来人哇!”

    “有人么?”

    “快来个人哇!”

    她拼命拍门,盼望有人恰巧路过,又恰巧听见,可任她高声喊叫半日,亦无一声应答。

    李惜愿饿得发昏,眼冒金星,只得走回去,蹲下身翻箱倒柜,寻找还有甚么足以充饥的食物,忽地,四下陡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是案上蜡烛燃尽了,也无人来添。

    ……她又被抛弃了。

    李惜愿意识到这一事实,全身恍如栽入冰窟,刺骨的寒冷侵刺她的肌肤,她的心仿佛猛然从高处坠落,随即掉进沉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人会过问她,也没有人会知道她被困在这里。

    她又一次,被动地与世间隔绝。

    可她饿得连流泪的力气也竭尽了,冷不丁眼前一黑,四肢发软,身子往地上跌去.

    “哥哥今日怎回来晚了。”褚遂良直至暮鼓响后方下值,褚庭祯接过披风,叠放平整,又抬首问询。

    “公务繁多,便晚了两刻。”褚遂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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