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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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敢走得太快,倒没很颠簸。

    小幅度的颠簸就跟摇椅的摇晃似的,陈舷缩缩脑袋,在他背上合上眼。

    “以前也背过我,”他轻轻说,“是不是?”

    “嗯。”方谕应,“以前你训练完,肌肉酸,有时候还拉伤,走不动路,都是我背你。”

    “老陈就看不惯你背我。”

    “看不惯也背,”方谕啧了声,很不耐烦,“事儿那么多,还看不惯别人对你好,自己又不关心,该下地狱的老混蛋,所以他才死得早。”

    陈舷轻轻地笑。

    “死得这么早都是便宜他,要我说,就该出个惨绝人寰的意外。比如他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前面突然刺过来一条钢筋,正好把肺给刺穿孔了。然后没被人发现,就那么活活窒息了好几个小时才死。最好当晚还下了大雪,倒地的时候一脑袋磕到地……”

    陈舷沉默地听了很久,打断了他:“好可怕,别说了。”

    方谕不情不愿地住嘴。

    正巧,电梯来了。

    方谕背着他走进去。电梯里人不少,所有人都很沉默。

    陈舷也没说话。他把方谕搂紧几分,趴在他颈窝处。这么一近,就肌肤贴着肌肤,耳朵贴着耳朵。

    方谕一哆嗦,陈舷清晰地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电梯下行,门正好又开。又有一些人挤了进来,方谕不得不背着他后退几步。人挤人的密闭空间里,他俩不得不贴得更紧。

    到了一楼,方谕最后一个出了电梯。

    他松了口气。

    “谢谢。”陈舷忽然说。

    声音就那样虚弱地呼在方谕耳廓上,他又一僵:“什么?”

    “我说,谢谢你,”陈舷说,“我挺恨他的,所以,谢谢你。”

    “……我知道,”方谕说,“我知道的,哥。”

    方谕背着他出了医院。迎面吹来早春尚冽的冷风,陈舷在他后背上缩了缩身。他抬起半个头,见树都还没发芽,雨也依然在下。

    陈舷忽然想起确诊胃癌的时候。晴天霹雳的一纸确诊书拿到手上后,陈白元叫他去住院楼办手续。他走出门诊楼,外面也是这样的天气。

    只是那时,下的是雪。

    他站在这个门口,冷风夹着雪花,把他衣角吹得翻飞。陈舷在屋檐下呆呆看了很久的雪,好久都没咽下这个噩耗。行人三三两两地从身旁走过去好多,没有一个人停留。

    半晌,他突然全身失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单子洒了一地。

    他怔怔望着满地的纸,有几张被风吹飞,进了雪里。单子有CT有检查单有确诊书,可他连手边单子的单头都看不清了,视野里一片重影模糊,忽近忽远。

    恐惧。

    恐惧蔓延心底,他喘不上气,像犯了病。

    方谕望了眼外面的雨,转头把他放下,给雇来的司机打了电话。司机便开着车举着伞进来接人,方谕又把他背起来,让他没沾到一滴雨地回了车上。

    方谕先把他送上去,自己后一步爬上了车,关上车门。雨声发闷地被隔绝在外,方谕脱下身上大衣,抹了几下脸上的雨水后,下意识地撸了一把头发。

    等摸了一手的扎手板寸头,方谕才意识到什么,抽了抽嘴角,放下了手。

    陈舷轻笑出声。

    还有三天,方谕。

    陈舷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他紧抿住嘴,藏起发抖的手。

    怎么办,方谕。

    怎么办?

    真转移了的话,怎么办?

    我还没有跟你跑。

    第82章 康复 诊断:未见明显异常。……

    三天的阴雨连绵。

    陈舷又来了医院。

    天还是没晴, 雨还在下。方谕站在他身边,撑着一把伞。

    伞一大半都倾斜在陈舷身上。陈舷抬起头,看到门诊楼一半的立体红字, 另一半被头顶的伞沿挡了个严实。

    他的手在兜里微微发抖。

    忽然,有什么东西伸进了兜里来,牵住了他。

    是方谕。

    陈舷抬头, 看了方谕一眼。方谕又微蹙着眉, 脸色不好又眼神心疼地看着他,用力攥紧着他枯瘦的手。

    雨在伞上噼里啪啦, 水珠从伞沿上掉了下来。

    方谕眼尾发红,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他放在兜里的手, 把陈舷越攥越紧。陈舷轻轻苦涩地一笑,忽然心尖上苦得想吐, 又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今天陈桑嘉没来,她又被警察叫走了, 只有方谕陪他来。

    陈舷说:“走吧。”

    *

    消化内科。

    俩人刚坐下来, 陈白元开门见山:“没事, 检查结果都很好。没转移也没复发,之后注意调理就行。胃切了一半了,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辛辣油腻和凉的都要少吃, 你以前爱喝的那些个汽水,以后也别喝了。”

    陈舷如遭雷击,傻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难以置信。

    ……他说什么?

    陈白元把手上的检查单递了出来。

    方谕连忙伸手拿过, 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翻看,生怕漏掉什么。

    陈舷还是傻愣着没反应,满脸不敢信地望着陈白元。

    “什么?”好半晌,陈舷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我……没事?”

    “没事,没转移,也没复发。”陈白元看着他,“整套检查都做了,该排查的都已经排查,你确实没事。”

    说罢,陈白元一笑。

    “别担心,你本来就是早期,胃癌的类型也并不麻烦。你是真的好了,哥。”他说,“恭喜康复,出院吧。”

    陈舷脑子发懵。

    他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儿。他听见方谕兴奋地喊了他一声,感觉到他抓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他怔愣扭头,看见方谕高兴得满面红光的脸,看见他递到跟前来的检查单。

    方谕指着单子下面的一行小字给他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可陈舷脑子一片空白,又开始抽离地不真实。

    他听得见方谕,也认得单子上的字,看得清,也读得出来,可这些字一个都不进脑子。

    他无法去思考字的意思。

    情绪空白。

    直到一束光刺眼地照进眼底,陈舷回过了神来。他抬头,看见天上竟然已经放晴。雨过天晴,他已经走出医院。

    他呆呆望了良久太阳。方谕忽然在身旁说了两句话,陈舷一转头,看见他依然高兴得发红的脸,也看见他从脸上划下来的眼泪。方谕居然又哭了,他抬手抹掉眼泪,和电话那头说着话。

    陈舷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方谕一顿,转头一看他,慌忙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两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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