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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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桑嘉没做声。

    “我问题很大,我该早点回来的。怎么被欺负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就好。”陈桑嘉说,“我都要恨死你了。”

    方谕苦笑一声,问她:“阿姨,以前做什么的?”

    “奶茶店,还卖些小蛋糕。前几年,为了治病,我给卖了,后来去夜市摆摊……其实,我还挺喜欢卖奶茶的,还有蛋糕。不过不后悔,粥粥最重要,开不开店的,都得排在他后面。”

    她本还要说,陈舷都听见了她下半句话的气音。

    但方谕打断了:“要再做吗?”

    陈桑嘉一顿:“啊?”

    “我可以给您出钱。不干也行,待在家里想清闲点儿,也可以,我一样出钱。”

    陈桑嘉愣了会儿,笑了声出来。

    夜里的风起了,方谕指间夹着的烟气儿被风吹散,陈桑嘉的一头长发也被吹得飘飘。

    她转头,往靠台上一趴,看着下头的夜景:“我其实看你挺不爽的。”

    “可以理解,”方谕说,“我要是您,就拿把刀来把我捅死,您已经对我很不错了。”

    陈桑嘉又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她说,“老陈还跟我抢过粥粥,在他出院之后。”

    方谕骤然僵住。

    “他说,他要把他带回去,好好补偿他。”陈桑嘉话尾略微发抖,“我都气疯了,我说你把他弄成什么样了。”

    “老陈说,粥粥喜欢他弟弟,当然要教育。我说教育你不会好好教育吗,为什么把孩子送去那种地方。”

    “老陈就跟我吵,倒打一耙说我这么多年都没管过,凭什么说他。”陈桑嘉笑出声,“明明是他不让我去见,这么多年都不让我去。”

    方谕没吭声。

    陈舷悄悄走过去。风在吹,他在窗户里面都听得到。

    陈舷偷偷在阳台后面靠着墙坐下,屁股冰凉。

    “我跟他吵了好久,还跟方真圆动过手。”陈桑嘉说,“那时候我跟疯了一样,有几次还拿着菜刀往外冲,朝着他们挥。我真是恨不得把他们都砍死,怎么敢把我的粥粥弄成这样。”

    “我姐说,我像个护崽的老鹰。老鹰好啊,老鹰厉害。”

    “方真圆倒是骂我老母鸡。老母鸡也行了,不管是老母鸡还是老鹰,我都当,我死都不要把孩子送回火坑里。”

    方谕沉默。

    “方谕,”陈桑嘉说,“老陈是个烂人,但粥粥不是。”

    “粥粥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物。”

    “他小时候,追着我后面喊我妈妈。有一次去超市,他缠着我买了布丁回来吃,但挖出来的第一勺却递给我。”

    “他出来那时候,整个人瘦得不像样,眼睛空空的,上床都不敢上,吃饭也不敢吃,每天晚上就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一直发抖。”

    “我给他夹菜,他就吓得往后缩,他看什么都害怕。”

    “吃了饭就吐,闻着什么都是臭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那个禁闭室里,只给他馊饭吃。他不吃,就摁着他的脑袋往里面淹。”

    方谕又僵在那儿。

    “那时候,别人碰他一下,他都会叫。等他清醒过来,看见我在哭,他又跟做错事似的看着我,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呢。”陈桑嘉轻声,“是我对不起他,我早该跟老陈吵一架,拼了命也去看看他,告诉他,我没不要他,他要是想,就来跟我过。”

    方谕哑声开口:“对不起。”

    他声音像被块石头压着似的,发闷。

    陈桑嘉愣了下,没做声。

    她沉默下来,方谕也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方谕再次说:“真的对不起。”

    他好像又哭了,语气带着哭腔。

    陈桑嘉再说不出什么来。好半天,她呼了一口气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老陈离婚了吗。”

    “他出轨吗?”

    “没有。”

    “开房?”

    “没有。”

    “私藏钱?”

    “也不是。”

    “那为什么?”

    “他说了一句话。有一天,我说我想开个店。他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做生意,在外能做得了什么,在家待着得了。”

    “……”

    “一句话,我突然不认识他了,我觉得这人真可怕。所以我离婚了,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因为老陈又不是外头有女人了,对孩子也算得上用心。但我还是离婚了,因为说得出这种话,就证明这男人是个烂的。”

    “粥粥很小的时候,老陈说他离不开人,我就辞职在家,照顾他。后来他生了病,终于又好了,可以上小学了,我也有了时间,就想去开家自己的店。”

    “老陈的公司也算挣钱,他拿得出启动资金。”

    “但他对我说了这种话。”陈桑嘉说,“我那时候没有工作,法院说我没有抚养能力,我没拿到抚养权。我以为,老陈只是对我有恶意,粥粥跟着他也好。”

    “那之前粥粥胃炎,老陈也很照顾他。”

    “老陈爱他的,”她怅然,“我以为,老陈爱他的。”

    方谕没做声。

    陈舷背靠着墙,悄悄缩成一团。

    “后来粥粥好了些,跟我说,老陈对他不好。”

    “他说,以前训练得浑身酸痛,老陈不管他,方真圆也不管,只有方谕管他。就算老陈回来得早,他让他帮忙按按肩膀,老陈也不做,还笑话他一个男生这么矫情。”

    “反倒是方谕,不管多晚回来,都要敲门问问他今天累不累,要不要帮他按按。”

    “他说,你包里总有肌贴和膏药,都是给他准备的。”陈桑嘉说,“他还说,每回你都会去游泳馆接他,后来高二高三了,你也开始天天画个没完,可还要去接他。他问你为什么,你说怕他肌肉酸得站不起来,回不去,要过来背他。”

    方谕还是没做声,但手上一直夹着烟,没动,烟头就那么一点一点在他手上烧干净了。

    “对他像以前一样,”陈桑嘉看着他,“好吗?”

    方谕苦笑一声:“当然。”

    “你还是很喜欢他吗?”

    “当然。”

    “没有玩他,对吧?”

    陈桑嘉顿了顿,“你这种做奢侈品,还做得这么有钱的,肯定纸醉金迷,什么人都见过,那些个大明星估计也是……你现在,是还喜欢他,才做这么多,不是因为愧疚,对吗?”

    方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一直都喜欢他,您放心。而且,出了这么多事,我不可能不会愧疚。”

    “比起愧疚,我应该后悔更多一点。我后悔当年没转头回来,跟他一起进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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