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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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脚步声接近。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桑嘉把脑袋探了进来。

    她张嘴正要说话, 可一看见床上的情景, 她立马大惊失色,啪地就把门关了回去。

    陈舷:“……妈。”

    他妈没听见。

    门外传来远去且急促的脚步声。

    陈舷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他肚子上还有伤,这些天也虚弱, 喊也喊不大声。

    刀口突然一突一突地疼了起来,被贴布闷着的地方发痒。陈舷揉了揉肚子,轻轻翻了个身。

    他这么一动,方谕迷迷糊糊的也醒了。他深吸了口气,松开手, 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抵着陈舷的后背,哼哼唧唧了几声,不情不愿地半睁开眼。

    陈舷跟他四目相对。

    方谕哑声嘟囔:“哥。”

    “嗯。”陈舷应。

    方谕从被子里动作缓慢地钻了出来:“晚上做噩梦了吗?”

    陈舷让他问得心里一默——真不知道那算不算噩梦。

    “不清楚。”他说,“梦见了跳楼那天,但是也梦见你了。”

    “我?”

    “嗯。”陈舷说,“你跑到楼底下接我,跟我说快跳,你接着我。”

    “……”

    “也不算噩梦,这几天噩梦做得少了。”

    可他还是会做噩梦。住院的时候他晚上还是不安宁,方谕不知道把他摇醒又哄睡了多少次。

    每一个夜里都这样。

    方谕皱皱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陈舷盯着他的眼睛,意外地没有很恐惧了。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方谕的眼睛真是很肿。原本挺犀利的一双丹凤眼,这会儿又红又肿的眯缝着。

    陈舷都有点分辨不出他有没有睁眼。

    “小鱼,”陈舷不由得跟着他眯起眼,“睁开眼睛说话吧。”

    方谕:“………………我睁着呢。”

    “是吗,”陈舷睁大眼睛,“抱歉。”

    方谕苦笑了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就又问:“刀口疼吗?”

    “有一点疼,还好。”陈舷说。

    “私人医生我给你请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方谕说,“我看看吧。”

    方谕掀开被子,看了看陈舷的贴布。

    陈舷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还好,虽然疼,但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没有渗血,胶布也还贴着。

    方谕把被子放了回来。

    “吃饭吧,”他说,“我去给你热流食,你再躺一会儿也行,做好了我叫你。”

    陈桑嘉在外面,陈舷索性也不躺了。他摇摇头,坐起来,跟着方谕一块下了床,穿上拖鞋站了起来,说:“我妈来了,我去看看。”

    方谕讶异了瞬,点头说好。

    打开卧室门,就听厨房里头已经有动静了。陈舷被方谕扶着,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就看见陈桑嘉已经热上了流食,还顺便把早饭也做上了。

    抽油烟机嗡嗡地响,陈桑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俩,眼神复杂地呃了声,又别开了脑袋。

    陈舷:“……”

    “流食马上就热好了,你去坐一会儿吧,”陈桑嘉兀自忙碌,头也不抬,“那谁,叫什么来着?方由?”

    “……方谕,阿姨。”

    “都一样。”陈桑嘉说,“我给你做面吃,你坐着去。”

    “我来吧。”

    方谕把陈舷扶到餐桌前坐下,往厨房里走过去,撸起睡衣的袖子,“阿姨,我来吧。”

    “出去坐着!”

    陈桑嘉嚷嚷起来,挥着锅铲,很强硬地把他推搡着赶了出去,不吃他这套。

    方谕苦着张脸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无语凝噎,最后很为难地回头,望向陈舷。

    陈舷也无奈:“过来吧。”

    他都这么说了,方谕也只好走了过去。刚坐下,方谕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站了起来。

    “你还没吃药。”

    方谕放下这么一句,去药柜里给他拿了药,倒了杯水来。

    陈舷把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合着水,一口气吞了下去。吞咽时喉咙一疼,他干呕了一口,差点把药又吐出来。

    方谕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递到了他跟前。

    陈舷推开他,自己捂住嘴,硬着头皮把药吞了下去。

    见他没事,方谕松了口气,收回了手。

    “再喝点水。”

    方谕端起桌上的温水,重新递到他手上。陈舷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又喝几口。

    方谕给他拍了拍后背。

    出院刚第二天,陈舷状态还是不太好,嘴唇都是青白的,比葬礼那会儿更瘦了。前几天一个礼拜的化疗把他折磨得更没个人样,病态地又暴瘦几圈,现在也是很不健康的皮包骨头,手腕细得就只有一小圈。

    刚喝了这么几口水,他就又咳嗽了起来,捂着嘴,每咳嗽一下身子就抖一下,像随时随地都要散架。

    方谕赶忙又拍他几下,把他手里的温水放到桌子上。等陈舷缓过神,他问:“难受吗?”

    陈舷摇了摇头。

    “没事,”陈舷说,“就是食欲不振,咽东西有点费劲。可能是胃管……插的时间太长。”

    插那玩意儿真是受罪,直接从鼻子怼进喉咙里。

    陈舷这辈子都不想插第二次了。

    方谕心疼地揉揉他的后脖颈。

    “那就少吃一点东西吧,”他说,“你等一等。”

    方谕转身又走。

    他走到客厅边的衣架上,把自己的外套取了下来,回来披到了陈舷身上。

    “还是冷,你披着点。”他说,“身体不好,别又着凉了。”

    陈舷点点头。

    抽油烟机滴地一声,停下了运作。

    陈桑嘉把一碗流食端了出来,放在陈舷跟前:“先吃吧,粥粥。”

    她转身又匆匆地回去,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端出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放到了桌子上。

    一碗给了方谕,一碗给了她自己。

    “坐吧,”陈桑嘉招呼方谕,“吃早饭。”

    方谕说好,在陈舷身边坐了下来。

    陈舷看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勺子面条,送进嘴里。真是很久都没和方谕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虽然昨晚也是一起吃的,但这种久违的割裂感真是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

    有十二年都没坐在一起了。

    陈舷盯着他吃了好几口。方谕的吃相还是跟以前一样斯文,不像他,以前每回吃饭都像龙卷风摧毁停车场,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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