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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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流了冷汗下来——方谕刚刚瞪着他的眼睛,是玩真的。

    看得出来,老头估计是人生头一次被这么威胁。

    马西莫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了会儿老头,转头又看了眼四周。

    很完蛋,围观群众虽然跑了,但没跑远,马西莫看见了一堆直直对着远去的警车的手机镜头。

    小马秘书沉默片刻,开始思考本职工作——怎么把方谕从警局捞出来。

    *

    陈舷怔怔地看着方谕被塞上警车,然后被带走。

    陈舷脑子里有点乱,药物性地麻木了一片,又有点被吓到。好半晌,他才回过些神来,终于想:方谕,好像疯了。

    方谕这人——陈舷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记得他是个内向的人。

    方谕不爱说话,上学的时候,兄弟几个凑在一起时,他连玩笑话都不怎么会说,就只是在好笑的时候跟着他们笑几声,大多时候都不吭声。

    打游戏的时候,兄弟探图,他在家里种菜;兄弟下矿,他在家里浇水;兄弟打怪,他在家里喂鸡。

    还会十点准时睡觉。

    就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老老实实、与世无争、话也不爱说的三好学生型老农民。

    连陈舷逗他玩,他也只会脸红,别开脸,不看他。

    这么个老老实实的纯情小孩,刚刚干了什么?

    突然,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响起。

    陈舷低头,看见那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院长倒腾着小碎步跑来,拦住了试图动一动玫瑰树的工人们。

    “别动!”院长满头大汗,“千万别动!”

    “我们挪一挪而已,院长。”工人说,“现在……”

    “不用挪!不用挪!千万别挪!”老院长声音颤抖,“那疯子出来看见树动了,不知道要干什么!可不能惹他,我还以为他是个能打商量的……快别动了!惹不起他!”

    这话一出,陈舷脑子一白,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病房门被敲了两声。

    陈舷回头,门被拉开,是马西莫。

    “陈先生,”他说,“老板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这次可能要在派出所里过夜,不知道要多久,请您多等一会儿,以及您一定要按时吃药,他会尽早回来。”

    “这两天的话,我会先替老板给您做饭过来,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陈舷愣愣地听完。

    从他的话里听来,方谕精神状态很正常——刚刚在等警察和院长来的时候,方谕的确在下面拿出手机来了。陈舷还恍惚地纳闷了下他在给谁发消息,原来是给马西莫安排“后事”。

    “……他,一直这样吗?”陈舷问。

    马西莫拿出本子和一支圆珠笔,正准备听陈舷点菜。

    听了他这话,马西莫毫不意外,也知道他在说谁:“您别误会,老板在对人下菜碟。他很少这样,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世界很现实,很多人欺软怕硬。有的人蹬鼻子上脸,欺负人好说话,没办法,老板有时就会故意这么做,毕竟大家都不敢惹疯子。”

    马西莫说,“不是个好办法,一般不被逼得急眼了,他不会这么干,毕竟也是个很掉脸的做法。多少在外是个大设计师,脸皮是重中之重。”

    “不过,我看他刚刚是真的生气,这回演的有点真情实感。”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没人敢摘花了,不是吗?”

    陈舷哑口无言。

    他转头,又往下看,看见院长着急忙慌地叫人去拿挡风罩,又叫工人们都快走。

    “木牌,再找个木牌立上!”院长说,“写上,玫瑰不能摘!还有,附近装监控了,摘玫瑰的人抓到就罚款!”

    ……疯子。

    陈舷低下眼帘,望着地上慌乱地将玫瑰树围起来的人群。他还是想,方谕真是变成了个疯子。十二年真长,他记忆里面那个不声不响的小孩,现在也会这一套了。

    病房下面,警戒线都拉了起来。

    第45章 生日 别笑了,你看起来都要哭了。……

    方谕足足两天都没回来, 陈舷不知是药吃多了,还是这两天犯病太多,头痛脑热了起来。

    病痛接踵而来, 他的胃癌也又严重了些,胃痛变得激烈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疼得总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等白天起来吃药, 又吃了就吐。

    他变得一点儿饭都吃不下了,吃什么都吐。陈桑嘉看他这样, 又偷偷躲到厕所里哭,半天才红着眼睛回来。

    陈舷望着外头,那天以后外头无声无息, 银杏倒在地上,没人去扶, 一地的玫瑰像一大片的血。

    第三天下午,手术方案出来了。

    “肿瘤变大了, 得先辅助化疗一周, 缩小肿瘤以后再手术。”陈白元说, “最近的症状不用担心,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你回头给你的身体上个高香吧,你去宁城折腾成那样,它都没有恶化太多。跳了冰水还能拉回来, 真是佛祖在天上保佑。”

    陈舷没吭声,他病恹恹的不想说话,只望着窗户外头,有一茬没一茬地听陈白元唠叨。

    陈白元很快把他的化疗提上日程,第二天陈舷就要开始化疗。

    陈白元劝他去剃个光头, 他说等化疗完,两三个礼拜以后就得掉光了。与其看它一点点在自己手上掉光,还不如提早一推子下去给它整了,总比让自己看着自己日渐秃掉,受着上刑似的心理煎熬强。

    陈舷没吭声,他心说他受过的煎熬比这狠多了,怕什么。

    “改天再说吧。”他只说,“先化疗。”

    舍不得自己的秀发且犹犹豫豫的病人,陈白元见得多了,他也没多阻止。

    “都行,看你,不剃的也有。”陈白元说,“话说回来,方谕还没回来?”

    陈舷怔了下,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说。

    “医院出的事,我当然知道。院长这两天快被吓死了,他去派出所问过,连律师都找了,去问能不能告方谕,能不能给他判刑。”陈白元说,“可方谕又没碰着他,再说调解书上明确写了,那棵树不砍,双方也都同意了,还签了字画了押,结果他出尔反尔,弄了这么一出。”

    “听说,不仅他告不了方谕,方谕还能追究他违约责任。”陈白元乐了声,“这两天,院长都要疯了。太好了,他天天牛逼哄哄的,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陈舷还是没吭声。

    他低着头,坐在轮椅上,抠了几下手指甲。

    陈白元看了他一眼。

    陈舷和以前一样,表情淡漠恍惚,只是眼睛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在他眼睛里绞杂着,不知究竟是在纠结什么。

    陈白元收回视线,没做声。

    “方谕很快就回来了,”他说,“没什么大事的,他又没伤到人,拿刀估计就是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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