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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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两手上移了些,抓着方谕的手臂。

    陈舷瞳孔失焦,麻木发直地盯着他缠满绷带的手心。

    “没事……”他喃喃着,“没事的,没事的……是方谕……”

    “不会抓我,不会打我的……已经没了,书院已经没了,我已经跑了,我跑了……方谕在这儿,方谕在这儿……”

    “没关系,方谕在这儿……不会被送回去的,都结束了……”

    陈舷喘气个不停,他死盯着方谕的手,一句一句地做着心理建设。

    “不会电我了,”他说,“不会电我了,方谕都知道了,方谕……方谕……”

    “这是方谕,是方谕……方谕还要我,方谕愿意治我……”

    方谕的手开始发抖。

    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瞳孔发颤地望着陈舷,只有眼泪扑簌簌地流。

    陈舷把他的手举起来,贴在自己脸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他松开方谕的手,浑身顿时有如虚脱似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陈舷摇摇晃晃地倒下,躺回床上。

    方谕忽然颤抖地抚住他的脸。陈舷倦倦地抬起眼皮,就见他已然泪流满面。

    他抚着他的脸,低下身,凑过来,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陈舷愣愣地望着他。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离得很近。陈舷看见他通红的眼睛,看见他不断流下的眼泪。

    他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滚烫地淌落下去。

    “对不起……”

    方谕声不成段,哭得渐渐睁不开眼,嘴唇都发抖,“对不起,哥……对不起……”

    方谕缓缓松开他,慢慢低下身,在床边沉沉地对他跪下。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哥,真的对不起……”

    他整个人跪在地上,缩作一团,对着他长跪不起。

    窗外玫瑰飘摇,暖黄的光铺了病房一地。和十六岁那年一样温暖的光里,方谕跪在他床边,不停发抖,哭得失声,不停地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哥。

    他一直说。

    陈舷愣愣地偏头看着他,酸涩的河流又从心上淌过,禁闭室的黑暗仍然绕在心头,让他大脑空白的那阵夏日夜晚的风,也呼啸着一直在吹。

    第48章 化疗 “带我跑啊,小鱼!”……

    “不要跪了。”陈舷说, “起来,方谕。”

    方谕没动,跪在地上一直发抖。

    陈舷心绪复杂, 费力地翻了个身。胃痛突然一下子又起来了,他痛得一哆嗦,肚子抽筋似的痉挛了一下。

    他像个虾似的弓起身来, “呃”了声。

    “……方谕……”

    陈舷有气无力地喊他, 手在枕头上窸窸窣窣地往床边摸。

    他“呃”出声的时候,方谕就吓得抬头, 这会儿已经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

    “哥,”他脸色惨白地扒着栏杆,手放在他肩膀上, 声音急切,“哥, 怎么了?”

    “胃疼。”陈舷凄惨地笑着,“真疼……你别跪了, 抱抱我。”

    方谕赶紧爬上床头, 把他抱在怀里。

    跟陈舷这个病的要死又常年精神有问题的人不一样, 方谕怀里温热。陈舷闭了闭眼,在他怀里,还是听见书院里的那些声音。

    少年心动的风,和毫无尊严的折磨恐惧都在他的身体里, 连胃痛也是。

    陈舷看见禁闭室生锈的天花板,一圈狗链好像还扣死在他脖子上,那些猪狗不如的过往又在心上浮起。

    陈舷深吸一口气,抓住方谕还在冒血的手臂。

    “不要原谅你,”他轻轻说, 脸上冷汗都疼得流下,“我不要就这么原谅你……很疼,你个混蛋……就算你带我跑了,就算你跪我,我也不原谅你……”

    方谕没说话。

    他把另一只手压在腿下,用力地把它压热了——实在是有点疼,方谕手上还有伤。

    犹豫了阵,方谕试探着把手放到陈舷肚子上。

    宽厚温热的手心贴近痛得痉挛的地方,陈舷好受了些。

    他抓住方谕,把他只是试探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下去。

    没人会在胃疼的时候跟一个人形热水袋过不去。

    “不要原谅我。”方谕说。

    陈舷心里哑巴了瞬。

    “我欠你很多,欠了你十二年,还没有还完,别心疼我。”方谕说,“不要就这么原谅我,哥。”

    “跪你,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是我本来就该跪你。”

    陈舷没有做声。

    方谕在他肚子上一下一下揉着,绕着圈揉。怕陈舷疼,他没敢太用力。

    “这里疼吗?”他问陈舷。

    “嗯。”

    陈舷只哼唧了这么一声,没多说话。他缩了缩身子,往方谕怀里藏。

    窗外玫瑰树下投进来的浅薄的暖光,在陈舷身上投下浅浅一片黄。光芒折在他闭上的长睫上,暖融融地化在厚绒的被子上。

    陈舷瘦了太多,现在几乎只是个骨头架子,抱在怀里都硌得慌。他小小一团,像个病残了的小动物,站都站不起来。

    和从前比,瘦了不知多少。

    方谕想起从前。

    以前陈舷练游泳,那时候他浑身肌肉匀称,白净,身上线条也好看。

    陈舷总穿利落宽松的衣服,白的衣服尤其多。

    上学路上,他总走在方谕前头,阳光一照,总把陈舷照得晃人。

    那时候真好,陈舷没生病,总是蹦蹦跳跳地在他前面跑,浑身上下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冬天的时候他总是顺手从旁边的绿植丛上捞起一把雪,回头朝他脑袋上砸。

    等方谕气急败坏地把盐似的雪从脸上撇干净,陈舷已经大笑着跑远了。

    阴沉的灰天,飘飘的雪,陈舷一直弯着眼睛笑得明媚,就那么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在雪天里,跑向遥远的地方。

    可到头来,弯弯绕绕了十二年,却偏偏是他没跑成。

    怎么是他没跑成。

    上学的时候,就他跑得最快,冠军总是他的,运动会上谁都赢不了他。

    方谕紧抿住嘴,手颤抖起来。

    好在陈舷没怎么发觉。他的精神貌似又不太好了,闭上了眼,疼得冷汗淋漓,胸膛起起伏伏。

    方谕另一只手轻拍起他。

    陈舷意识朦胧,慢慢睡着了,但还是本能地抓着他流血的手。半梦半醒间,他呼吸不畅地哼唧几声,又被梦魇到,手用力往上抓了抓,抠住他的伤口,用力地摁下去,抓出一大片淋漓的血。

    方谕一动不动,任由胳膊上血流成河。他心想这也是他欠他哥的,他哥早为他流了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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