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快死了: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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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思索片刻,从床边抬脚离开,不在他床前说了,拉着陈桑嘉走出了病房。

    “哪儿是消防队救的。”

    关上病房门,拉着陈桑嘉往远处走了些,警察压低了声音,“消防队还没来得及上场,准备还没到位,陈舷就跳了。是他旁边的那个叫方谕的年轻人跟着跳进湖里,把他捞上来的。消防队开着救生艇过去,才把他俩带回岸上。”

    “要是他没跟着跳下去,消防队还得下水捞。到时候耽误了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这大冬天的,他跟着跳进去……我真心佩服他,听说上来以后哆嗦得跟痉挛了似的。也是,这多冷的天,零下二十几度啊。听消防队的说,上来以后他还不要毯子。他们给他的毯子,他给了陈舷。”

    “他是陈舷什么人?”

    陈桑嘉脸色惨白,说不上话,嘴唇抖了几下,往后摇摇晃晃几步,靠到了墙上。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警察奇怪:“怎么不能是他?”

    病房的门又被拉开。

    陈桑嘉抖着眼睛抬头,见是陈白元出来了。

    他反手关上门,走了过来。

    “手术费也是他出的。”他说,“说实话,姨,那个紧急情况,十几万的手术钱,就算你在这儿,我们也没法第一时间凑出来。”

    “那个叫尚铭的交给你的卡,这些天一直交着的VIP病房的手术费,也是方谕的钱。他怕你不愿意花他的钱,怕你花着心里有负担,才找尚铭给他演的戏。”

    陈桑嘉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都渐渐变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他做这些干什么?……假的吧,你们在骗我吧?他是老方家的人,他给粥粥做这么多干什么?”

    “他知道表哥给他做了多少事了。”陈白元顿了顿,“姨,我知道这些年,因为表哥的事,你看不惯老方家。你觉得表哥被送进去就是因为方谕,可是方谕也差点被送进那个学校,他也差一点就变得跟表哥一样。我总觉得,他跟老方家的人,不太一样吧。”

    “那天在医院里,他还说他要起诉方真圆。”

    陈桑嘉:“……为什么?”

    “因为是方真圆把表哥送进那个学校里的。”陈白元说。

    陈桑嘉不出声了。

    “他那天哭得也挺厉害,这几天也没从医院走,我看他在一楼打地铺好久了。”

    “那边那个老陈家的叔叔,前几天拿着东西来看表哥,被你赶了出来,你记得吧?他其实没走,坐在吸烟区里,抽了足足两包的烟。”

    “他看见我,就拉住我,说赶他走没问题,他家确实对不住表哥,但叫我一定找机会跟你说。”

    “他说估计表哥还是在乎方谕,不然真的想死的话,怎么还会在桥上等到方谕过去。他如果真的放不下,可以再试试。”陈白元说,“听说,方谕这几年没怎么回过家,对老方家也很冷淡,有次过年的时候,还回来掀过桌子。而且,去意大利这几年,都没管家里要过钱。”

    “而且,表哥跳江的时候,谁过去都不行,只让方谕过去。”

    “如果表哥还想死,估计也就方谕能问出来点什么了。”

    陈桑嘉深吸了一口气,靠着墙滑坐下去,她捂着脑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没听懂这到底都是在说什么。

    一个警察转头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白元说:“暂时没有,我只是在陈述患者需求。”

    “哦。”警察点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就联系我。”

    陈白元接过他的名片,礼貌笑笑:“我没带名片,但谢谢……周警官。”

    他低头看了眼警察名片上的名字。

    周警官谦逊地点点头。

    两个警察毫不留恋地转身告辞,离开了医院。

    陈白元走到陈桑嘉身边,又蹲了下去。陈桑嘉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出声。

    陈白元理解她,便也没说话,只是在她旁边坐下,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啊,”她缓缓开口,深吸了一大口气,语气像是在哭,“我十好几年前,跟老陈离婚,就再也没见过粥粥。”

    “老陈不让我见,他说孩子过得挺好的,不见你这么多年,突然见也尴尬。”

    “我心想,孩子过得好也行。有时候我偷偷去学校门口看他,就看见他跟朋友勾肩搭背的出来,去打篮球或者去游戏厅。我就想,他真是开心的,那就好了,不见我也好。”

    “可是过了几年……过了几年,”她突然哭得崩溃,呜呜咽咽,“过了几年,他就那么一身伤的被推到我跟前来,身上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瘦得一点儿肉都没有,喘气都是哑的……”

    “我都快要不认识他了,他也好半天才认出我。他哭着跟我说不回去,抓我抓得指甲都抠到肉里……他得多害怕啊,我好好一个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抱着哄到大,生怕磕了碰了的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他在里面得被怎么对待过,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我儿子喜欢什么,那不是他乐意的事儿吗?那是他的自由啊!凭什么打他!?”

    “……你们说我疯子我也认了,说我大婆子说我太子妈,说什么我都认,反正我就是要粥粥好,以后我在这儿,谁都不许靠近粥粥……再说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粥粥替他扛着,变成这样,都是应该的了?”

    “他方谕凭什么啊?”陈桑嘉红着眼睛抬头,满眼痛不欲生,“凭什么他能去意大利,凭什么他就出人头地,凭什么他就能逃掉?”

    陈白元没吭声。

    沉默良久,他望向窗外远处的天。还是那样灰蒙蒙的天,飘着细雪。

    “我也一直觉得不公平。”陈白元开口,“我也总在想,为了这么个人,表哥到底觉得哪儿值得。”

    “可这个人,他的确出钱出力,还跟着表哥一块跳了江。”

    “以前表哥犯病的时候,也总是问我方谕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家……没准,就是有忘不了的地方。”陈白元说,“叫他过来看看吧,三姨。”

    陈桑嘉不做声了,只是哭。

    她抹掉眼角的泪,哭得声音不由自主地发哽,吞咽。

    她哭了很久。

    窗外飘雪不断。

    陈舷躺在病床上,嘴上罩着呼吸机。他望着窗外的飘雪,听着仪器在身边两侧规律地响着。

    没死成。

    居然没死成。

    他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把一手好棋打得稀烂。

    病房的门又打开了,陈舷转头,见陈桑嘉站在门口。她两眼红肿,脸上全是泪痕,看来又哭过一场。陈舷脑子里突突了两下,后悔自己这回太拖延太懦弱,没能死个彻底,又让她哭了。

    “粥粥。”陈桑嘉叫他,“你……想见方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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