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10、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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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畹君将耳坠装入锦盒,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她存私库的匣子里。

    这可不能让她娘看见,否则肯定要追根究底问个不停。

    想了想,她还是在账本里记了八十两银子的入账。

    数一数再攒三四两银子就凑够了一百两,畹君心里美滋滋的,破天荒地结束了和云娘的冷战。

    她这厢心情一好,竟将谢四娘的事忘在了脑后。

    今夏干燥炎热,入暑以来只下了两场雨。

    畹君这些天跟云娘闹别扭,夜里都是到佩兰屋里睡。

    睡到半夜,忽然佩兰剧烈地咳嗽起来。畹君睁开惺忪睡眼,还没来得及查看妹妹的情况,先瞥到窗外红光映天。

    她心头一颤,蓦地想起慈育堂那夜在前院烧的大火。一样的红光与热浪,仿佛要将白蒙蒙的窗户纸都吞噬掉。

    她忙披衣起身推开门,见是自家放杂物的西厢房起了火,将梁柱都熏黑了。

    畹君忙叫醒云娘,两人的动静招来左邻右舍,又有人去军巡铺喊来潜火兵,忙活了个把时辰才灭下了火。

    那火势凶猛,烧得西边的棚子塌了一半,还蔓延到了邻居的东厢去。

    那户邻居欺她们孤儿寡母,一定要云娘出银子给他修整屋舍。

    畹君家本就不宽裕,家里烧了半边屋子,光是请人修整便要花二十多两银子,哪有余钱再帮别人修?

    两家争持不下,天亮后请了里长过来调解。

    那里长是个和稀泥的,见畹君家不过母女三人,为求省事便判她们赔十两银子给邻居。

    佩兰虽然不赚钱,可也知道银子珍贵。

    她拽着畹君的衣袖道:“姐姐,他们欺负人,让时家哥哥来帮我们主持公道。”

    “什么时家哥哥?”那里长立刻竖起耳朵。

    金陵城姓时的人家虽不少,可一提起这个姓,默认只有宣平侯家。何况最近那位小时大人剿匪有功,乃风头正盛之际。

    “你不知道吗?”佩兰瞪着大眼睛,“就是在慈育堂剿匪的时家哥哥,他是我们家亲戚,跟我姐姐关系很好的!”

    那邻居知道她们家跟宣平侯府沾亲带故,可看她们过得并不宽裕,想来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便急赤白脸道:“你要这么说,谁家还没有几门显贵亲戚!”

    里长却沉吟不语。

    原来那天剿匪,官府封锁了消息,一般人不知道慈育堂夜战的事。偏巧他岳家是上元县清溪村人,因此才有所耳闻。

    眼见这小姑娘张口就道出内情,倒让他有所顾忌,生怕真得罪了侯府。便干脆免了那十两银子的赔偿,叫两家各扫门前雪。

    关起屋门,云娘立刻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什么时家哥哥?你跟时家的少爷还有来往?”

    畹君点着太阳穴,颇头痛道:“你听不出佩兰是诈他们么?我跟那位时二爷只在慈育堂有过一面之缘,还能有什么来往?”

    佩兰不解地歪着脑袋。

    姐姐当时明明说的是时家哥哥对她言听计从,怎么现在又说不熟了!

    云娘倒是放下心来,转头去操心修整屋舍的事。

    西厢房烧了是一回事,要紧的是里头堆积的器物,虽然平时不用,可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眼下一把火烧没了,少不得一件件采买回来,又是一大笔开销。

    那金锞子换的银钱早用去了大半,剩下的全花掉也不够修房子的。

    云娘从陪嫁箱子里取出一对金镯子,让畹君拿去当铺换点银子来应急:“本来是预备着给你当嫁妆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对镯子也留不得了。”

    那当铺掌柜嫌这对金镯子款式老旧,只肯照着重量给她换了十两银子。

    畹君掂着手中的十两纹银,寻思着少不得要拿她私库里的银子出来补差了。

    回到家里,却见她娘喜气洋洋,一扫方才的颓靡。

    畹君不由奇道:“娘凑到银子了?”

    云娘道:“柳大官人听说咱们家屋子烧了,方才差人送了一百两银子过来。”

    “你收下了?”畹君立刻叫道,“这银子不能要!”

    “凭什么不要?”

    “他这关头送银子来,不是司马昭之心么?你前脚收了银子,后脚他来求娶你女儿,你嫁不嫁?”

    云娘敛了笑,正色道:“咱们家就是不出这个事,我也准备结这门亲的。你现在怨我不要紧,再过十年你得谢谢你娘的远见!”

    畹君气坏了,摔门进屋伏着枕畔哭了一回。

    佩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坐在床上小小声地说道:“姐姐,会不会是那个柳大官人看你不肯嫁给他,故意派人来烧咱们屋子?”

    畹君的啜泣一顿,浑身的血从头凝到了脚。

    她慢慢坐起身来,透过窗户看西厢被火烧过的废墟。

    自八年前搬来这里,整条街巷失火的次数不超过三回。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她家烧了,烧的还是远离厨房柴垛的西厢房。

    佩兰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不是意外,是人祸。

    只不过,不是柳大官人干的。

    畹君立刻反应过来是谢四娘的手笔。

    她差点忘了那桩事。

    谢四娘说给她三天考虑,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谢知府自从四年前出任金陵知府,官声就一直不好。尤其是他的独子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有好几次沾上命案,都被谢知府用关系保下来了。

    他的女儿,会做出火烧民宅的事也不足为奇。

    如果她不答应,今天烧的是不住人的西厢房,明天烧的又是哪里呢?

    畹君的手不住地发颤,心中说不出是惊是怒。

    这头她娘逼着她嫁人,那头谢四娘逼着她就范,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得选择。

    夜里睡觉的时候,畹君搂着佩兰,低低问道:“如果你有一大笔银子,你想用来干什么?”

    “我要买很多好吃的!”佩兰美滋滋道,又睁着晶亮的眼看她姐姐,“姐姐你呢?”

    畹君闭着眼睛低声道:“我要带你们搬到一个新的地方,请个好大夫治好你的病,然后盘一间铺子过活,给我自己挑一个合心意的夫婿,督促他读书做官,以后就没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佩兰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口中喃喃道:“姐姐要做的事情好多哦。”

    畹君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顶。

    是啊,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五百两不够,那就……一千两吧。

    “一千两?”谢四娘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恼怒地盯着面前的畹君。

    微风穿过园内花木吹动畹君的额发,青丝飘拂,令那张白璧般的面庞陡然生动起来。

    她安坐不动,慢条斯理道:“四姑娘若能如愿当上时二奶奶,多少荣华富贵等着你,一千两银子又算什么?”

    谢四娘沉吟不语。

    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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