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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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众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精,听话听音,开头便猜出话尾,视线带微妙之意,齐刷刷转往后排,在叶宣筳脸上转一圈。

    叶宣筳:“……”别看我!我还没想好!

    帐内一声细瓷响,凌凤池把手里热腾腾的姜茶放去小几案上,语气极镇定:“老师,我意已决。”

    又环顾众同僚好友,“多谢探望,诸位请退。”

    围观众人纷纷识趣离去,纱帐里只留下政事堂四相。

    姚相这时才冷冷开口道:“算计迟了一步!从她未去掖庭服役,却入了御书房那日起,我等便应该提防她了!”

    听说龙津池水最深不过五尺半,哪怕章晗玉当真失足落水,自己撑一下池底也就站起来了,怎会在水里扑腾那么久?

    姚相思来想去,其中必有诈。

    “老夫以为,今日这场春日宴针对之人……凌相,只怕是你。当心章晗玉一口咬死你不放,阉党以‘逼\奸宫人’之名弹劾于你,迫你去职!”

    在场之人齐齐皱眉。

    “逼\奸宫人”这等污名,按去风姿朗彻如日月的凌凤池身上,仿佛破璧毁珪,叫人听一听都觉得耳朵污秽。

    但阉党有何做不出的?

    帐子里的几位重臣低声唏嘘议论起来。

    凌凤池重新端起热腾腾的姜茶。

    当着或皱眉或忧心的面孔,他居然还慢慢啜完了整杯姜茶,放下平静道:“娶她可免弹劾。”

    姚相:“……”

    陈相:“……”

    姚相被说动了。陈之洞却没有,眉头紧皱,还想继续劝说:“凤池,不可,听为师一句——”

    始终旁观至今的韩相把陈之洞拉去旁边。

    帐子里传来诸如“后宅小事,官声为大,倒阉党事最大”之类的劝说。

    凌凤池对姚相道:“章晗玉为中书郎时,为她义父吕钟奔走做事;如今罚没入宫,被小天子藏于御书房中,吕钟亦能时时接触于她。当初将她罚入宫服役的处置,其实不妥。”

    “凤池既知不妥,亡羊而补牢,未晚也。”

    帐子里劝诫陈相的言语还未停。姚相这边深深叹了口气。

    “大理寺投案当时便该直接把她杀了。当时未杀,只判了罚没入宫,宫人轻易再杀不得了,以至于弄出今日局面。怀渊,除恶务尽,引以为戒啊!”

    凌凤池不置可否地听着。

    姚相就此决策,一锤定音。

    “章氏女交由你看管。后院关好了,莫再放她出来兴风作浪。”

    啪嗒一声,地上咕噜噜滚落个盘子。

    帐内侍奉茶水细点的一名小宫人,眼瞧着才十二三岁,面孔十分青涩,笨手笨脚地把满地乱滚的细糕点收起,连连告罪退出帐子。

    出纱帐子后,小宫人捧着糕点盘子一路狂奔向龙津池边,噗通拜倒在池子边蹲着的全恩面前:

    “全、全常侍,打听来了。大事不好啊!凌相要牺牲他自个儿的婚事,就像把羊儿圈在羊圈里,他要把章宫人降服在凌家后院里,再不放她出来兴风作浪——!!”

    全恩嘴里正叼着几颗甜滋滋的紫桑葚,闻言震惊地一张嘴,啪嗒,桑葚全掉在地上。

    半刻钟后,被原话复述一通的章晗玉:……

    “娶回家啊。”章晗玉坐在纱帐里,对着铜镜慢腾腾地绾发。

    今日凌凤池态度反常,她还以为他打算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说当着上百双眼睛把她溺死在龙津池里……就这?

    掉进池子底的碧玉簪子至今没捞回来,少了发簪子固定,她一个人绾得费劲得很。

    还是全恩看不过去,在旁边帮了两把,这才顺利绾好了。

    全恩边绾发边骂:“听听那些外朝臣的算计!‘后宅小事,官声为大,倒阉党事最大’,凌凤池打算把您老人家娶进后院当羊一般圈起来啊,我呸这些狗官!”

    章晗玉没应声,拿起铜镜,对着发髻慢悠悠地左右打量。

    “两边散发都抿进去了?齐整么?”

    全恩急得跳脚:“危机迫在眉睫了呀干爹!你还有心思照镜子呢?”

    “哪里迫在眉睫了,不就是成个亲?就算关去凌家后院,算哪门子危急?我是没腿了还是没嘴了?不会跑还是不会喊?”

    章晗玉笑了下,铜镜调整各方向,继续悠然地抿碎发:

    “其实姚相说得对。大理寺投案当日,他本该直接把我杀了的。”

    —

    日头眼瞧着往西边落。晌午暖阳下的燥热也散去,章晗玉在帐子里开始觉得有点冷。

    她整个下午都坐在这处纱帐里,两次试图出去,都被外头把守的金吾卫客客气气请回。

    第三次被拦回来后,全恩正撸袖子打算摆出内常侍的高姿态压一压金吾卫的气焰,章晗玉反倒撵他走。

    “跑去骂他们作甚?上头有令,他们按令行事而已。”

    既然商量定下“迎娶“,现在凌凤池必然去了御前,告知小天子。

    结果出来之前,她哪里也去不了。

    “好小子,最近长个头也长心眼了。”章晗玉欣慰地打量两眼全恩。

    这小子自小在宫里长大,早该长齐的心眼却半通不通的,实诚地像个秤砣。

    几年前头一次见他时,瘦得跟竹柴似的。

    宫里散养的母鸡抢他碗里的口粮,他倒好,还洒了点出去喂母鸡屁股后头跟着的一溜小鸡。

    她含笑又多看了一眼。

    前两年那小麻杆儿,这两年养得白白净净的,脸蛋也吃圆了。

    章晗玉叮嘱道:“没事多在御书房待着,多陪圣驾,忠心留给小天子一个就够了,其他人事不偏不倚。”

    “最近别犯错,把御书房内常侍的位子坐稳了。只要小天子认准你,可保你富贵安稳到老。”

    全恩再迟钝也听得出章晗玉和他留话告别了。

    他眨了下眼,想哭又不敢哭,怕被骂没出息,眼角挂两泡泪,压着嗓子大骂凌凤池:

    “凌贼手段阴险!您才入宫多久?刚调来御书房,还未来得及施展拳脚,升上高品女官……凌贼他又把您给弄出去了,关羊一样关去后院呜呜呜……”

    章晗玉给乐得不轻:“我像羊么?就算把我当肥羊,凌相府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大羊圈?”

    全恩哭唧唧地走了。

    章晗玉噙着嘴角笑意,继续不紧不慢地梳头发。梳着梳着手忽地一停,自语道:

    “养出凌六郎这样的天真性子来,凌府后院说不定还真是个羊圈。”养出一群傻乎乎的咩咩小羊。

    等她进了凌家后院,岂不像狼进羊群,一叼一个准……

    哎,也不知凌凤池如何想的,把家里的咩咩小羊们交在她手里,这么放心她?怪不好意思的。

    章晗玉放下齿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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