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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劣性博弈[gb]》 15-20(第9/11页)
姜殊停在他侧后方,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清晰:“傅煜,我在问你话。”
傅煜缓缓偏过头,目光中没有怒意,只有疲倦,一种在长久压抑后几近枯竭的疲倦:“这是工作场合,每个人都有表达意见的权利。”
姜殊看着他公事公办的神色,心里越发明了,他是在逃避,在遮掩着什么不愿示人的原因。
她忍不住向前半步:“你有意见,我接受。但你并不是在单纯地表达意见,你说‘如果因为你而偏离了主流需求,就应该斟酌’,我想知道为什么。”
傅煜的眼神倏地一滞,微微攥紧扶手,没有回答。
姜殊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她径直走到傅煜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设计完全就是为了迁就你、特殊照顾你?你必须亲自否决,才显得你够体面,够尊严,是吗?”
傅煜的指尖缓慢而僵硬地收紧。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姜殊,别逼我。”
“可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姜殊语气仍然清晰而镇定,“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空气沉寂了几秒,傅煜终于抬眼,那一瞬的目光,像刀,藏着伤意,却更像某种无处安放的羞辱。
“你非要我说?”他说,语气忽然变得锐利,“姜殊,你是不是非得看我出丑,才甘心?”
姜殊怔住。
数日未见,既是公务缠身,也是刻意回避。
那夜之后,傅煜始终觉得自己像在梦里走了一遭。梦醒时,姜殊的冷淡神情像一记没留余地的耳光,打得他几乎怀疑起了自己过去所有的判断。
有那么一瞬,他真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死缠着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人,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既不体面,也不识趣。
他可是傅煜,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他曾短暂地想过,要不然算了吧。别再让她为难,别再让自己难堪。他甚至想把那些藏了五年的执念连根拔除,像拔一颗蛀牙,干脆、彻底。
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他毫不犹豫地掐灭。
他不能没有姜殊。
一想到余生都要在她缺席的世界里独自老去,他就恨不得立刻死在她面前。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注视里。
所以在今早来公司前,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他要向姜殊表态。告诉她玩玩就好,只要别认真,自己对此心甘情愿,可以不在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还肯回头。
可是当她站在会议室中央,条分缕析地讲着那一套“无障碍”设计,条理清晰、态度平静,像是在介绍一组与他毫无关系的参数指标。
他忽然意识到她说的那些——每一个“优化点”、每一处“特殊考量”,都像是在他最脆弱的地方插了一把刀。
她看见了他的脆弱,却没试图替他挡一挡,反而把它摆出来,光明正大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一向以为姜殊懂他。可或许,她比谁都冷漠,冷漠到连这点“体面”也不屑给予。
喉头发涩,一种滞重的、压不下去的情绪正一点点翻涌。他别过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股冷淡的自嘲:“你明明知道……你知道我最不想被人看见什么,却偏偏把它放到每个人眼前,让我每天都要去‘使用’,去‘感受’我和别人不一样。你以为那是尊重?是前瞻性?对我来说,那就是提醒,是羞辱,是……”
他声音卡了一下,眼底的克制彻底崩塌。他抬头正视姜殊,目光里有了力度:“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是个残废,不是正常人,不完整,让我每天都去使用、去感受我和别人不一样。”
姜殊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像是被傅煜的那番话击了个正着。她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露情绪,只是沉默了片刻,睫毛轻轻一颤。
不是愤怒,不是委屈,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心疼,浅浅的,却恰好落在最软的地方。
房间里,风吹过窗缝,发出轻微的轻响,像某种细微的回音,在沉默中发酵。
良久,姜殊缓缓开口,声音极轻,却无比认真:“你说得对。”
傅煜一愣,目光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他没料到她会顺着他说,不争,不驳,反倒令他一瞬间觉得有些羞耻。却因为缺乏对抗的支点,只能被动地听她说完。
姜殊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朝他走近一步,没有太快,也没有太近,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头受伤的动物。
“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她的声音轻柔却不软弱,“我不是你,没办法住进你的身体里,去理解你每天需要面对的东西。你确实已经足够努力,不想因为一张轮椅就被人特殊对待,这些我都明白。”
她顿了顿,神色郑重而沉静:“我也知道,你希望有一天,大家看见你时,首先想到的是你做了什么,而不是你缺了什么。”
说着,她缓缓俯身,蹲在傅煜面前,抬起下巴,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凝望着他:“我不是想暴露你,更不是想怜悯你,我是想保护你,同时也保护那些像你一样,或在曾经,或在现在,又或是未来某一天会需要被照顾,却又不想被看出来的人。”
傅煜的眉微微拧着,看向地面的目光微有闪烁,像是被某种力量击中,却又固执地维持着强硬的姿态。
姜殊继续往下说,慢慢地、一寸寸地,把他死死守着的那点自尊当作宝贝般捧着,不戳破,不碾压,一点点包围起来。
“你觉得我是在提醒你残疾,其实我是在提醒所有人,我们可以选择一种更平等、更完整的方式去理解‘正常’这两个字。一个空间传递的语言,不是展示给你我听的,而是要留给合作方、客户、媒体、社会去解读的。它承载的是一家公司的文化、价值和未来。”
窗外的云层逐渐沉下来,光线斜斜地洒进来,把两人之间拉出一小段幽暗的间隙。
姜殊继续道:“你可以不出现在设计里,你也可以不被提起,不被突出,但是这些设计仍然应该存在。哪怕是为一个骨折的同事,为一个怀孕的女员工,或者为一个拄着拐杖的访客,甚至只是为了某天突然脚痛、走不稳路的人。”
她声音很轻,却像每个词都落在傅煜心上。
“傅煜,”姜殊轻声唤他,声音不高,却落得极稳。
“你不是在妥协。”她目光笃定而柔和,“你是在做一种全新的定义。Stellabot是行业里的标杆,是领头的范本。谁先提出另一种尺度,谁就先走了一步。这一步,足以拉开Stellabot与竞争者的距离,站在对方永远无法企及的位置。”
傅煜下巴缓缓微收,眼神仍然沉着,呼吸却在不易察觉地滞了一拍。
他终于抬眸看向姜殊。
那一眼,没有语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目光缓慢而深沉地落下来,像是从漫长的雾霭中走出,终究朝她伸出了某种看不见的手。
他眼里仍有克制,然而那层自我保护的坚硬已经悄悄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藏了太久的东西——一种沉沉的委屈,一种从未说出口的期望,还有,那些早就藏不住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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