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吟刀啸: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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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你是姓息吧,叫什么名字呢?”

    “我……”息婉正准备回答,不知想到什么,语音一顿,继而摇摇头,“我不姓息。”

    “不姓息?”梁妈妈诧异不解,“难道你父亲不是那位息郎君吗?那你姓……”

    “我姓尹,我叫……”她垂下眼眸,“婉”这个字确实是母亲给她取的,但她一直以来都并不喜欢,此刻沉思一阵,脑海中倏地闪过前不久母亲教过她的几篇古文,其中一句“婉若游龙”倒有几分意思,旋即挺起背,似一杆小小的翠竹,郑重地一字一句道,“我姓尹,我叫尹若游。”

    她不要当婉兮娈兮的季女。

    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何种境地之中,她要飞腾九天的愿望都不变。

    当尹素醒来,尹若游的卖身契已签,事成定局,她无法挽回。她躺在床上,看着女儿那张仍显稚嫩的面孔,半晌无言,转过了身。

    尹若游扯了扯母亲的袖子:“阿母,您生我气了吗?”

    尹素依然不开口。

    尹若游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已经和梁妈妈约好,明天一早她就派人带我走。您如果今晚不想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阿母没有生你的气。”听到此处,尹素终于忍不住回过身,一把将女儿抱入怀中,“阿母是生自己的气,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已经保护了螣儿十年,现在是该换螣儿保护你。”尹若游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您放心,您之前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我以后也一定会有机会的。我还要出人头地,让阿母您过上好日子呢!”

    尹素抚摸着她的秀发,沉默少顷,又忽道:“到那里以后,记着保护好自己,除了你自己,你谁都不能信。”

    “我明白的,阿母您早就和我说过。这个世上除了您,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会信。”

    “不,你不明白的……螣儿,要听阿母给你讲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是……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姐妹的故事,她正是因为误信了所谓的朋友,才会有后来的大难……”

    尹素说到这句话时,字字句句都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在尹若游的记忆里不可磨灭。十二年时光飞逝,如今的尹若游回忆起昔年情景,才恍然惊觉,母亲在讲述这个故事之时的神色语气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只不过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察觉不出蹊跷。

    原来……

    尹若游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抬眸往前望去,继续跟上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

    颜如舜轻功虽强,然而这会儿她并未施展轻功身法,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善照寺中乱逛。尹若游自然很容易在寺里找到了她,本想遵从母亲的吩咐把她给叫回去,刚张开唇,心下一动,竟鬼使神差没有出声,反而放缓脚步,远远地跟着她。而颜如舜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思绪不知飘到何处,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就这样不停地往前走下去,直到路过一面铜镜——

    佛家有不少与明镜有关的典故,是以善照寺在清凉台上摆放了一面与人同高的大铜镜,称其为“业镜”。

    ——“讼习交諠,发于藏覆。如是故有鉴见照烛,如于日中,不能藏影。二习相陈,故有恶友、业镜、火珠,披露宿业,对验诸事。”

    颜如舜在这面镜前呆滞了一下,脚步终于就此停住。

    如此,尹若游看着颜如舜,颜如舜看着镜中的自己。

    普普通通一面铜镜。

    所谓的“照鉴善恶”只不过是佛教典籍里的一种说法。善照寺在人世间,而人世间的镜子俱是一般,只能照见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此刻,青霄白日,日光灼灼,颜如舜将镜中自己的脸盯了许久,却不知为何看见许多人影在镜里飘来又浮去,陡然间,所有人的头颅一落,猩红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铜镜中她的脸上。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却觉得镜里自己那张脸变得更加清晰。

    更加令她厌恶。

    哀嚎声与咒骂声甚至纷纷从镜中传出,在她的脑海里吵个不停,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右手已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缓缓地举到自己的右脸颊边——那里已有了一道扭曲如蛇的丑陋伤疤,刀尖此时就抵在了伤疤一旁的肌肤上,骤然只一声厉喝:

    “你要做什么!”

    尹若游纵身一跃,人在半空中之时已抽出腰间缠绕的九节鞭,如层层波浪一般扬了过去,缠着颜如舜的右手腕。

    其实当尹若游的声音响起之时,已让颜如舜瞬间回过神来,以她的轻功,要避过尹若游的九节鞭轻而易举,但她既听出扬鞭之人是谁,便站在原地,毫无动作,任由冰凉的银鞭像毒蛇一般缠绕在自己手腕上。

    她转过头,对着尹若游展颜一笑,又是从前的明朗潇洒,完全看不出适才的失态,两根手指一动,让短刀在自己手里转了个圈:“我只是照照镜子,顺便玩玩刀罢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尹若游收回九节鞭,目光盯着她脸颊上已有的那道刀疤,若有所思。

    颜如舜问道:“令堂呢?你就这么一个人出来……”

    尹若游道:“谢缘觉和凌岁寒在照顾她。”

    颜如舜道:“你居然放心让她们照顾令堂?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尹若游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是啊,自己刚刚是糊涂了么?居然敢把母亲丢给她们照顾?如果……如果……她在心里连道了两声如果,实则并不怎么慌张害怕,也未着急返回禅房保护母亲。于是她不得不承认,仅仅这两三日短暂的相处,她们在自己心中已经与众不同,尤其是颜如舜……可是……

    她默然良久,突然开口问道:“你之前对我的态度改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颜如舜眸色一动:“当年的事,令堂已经告诉你了?”

    尹若游道:“她早就告诉了我。你母亲呢?”

    颜如舜道:“我母亲……她在八年前已离世。但她还在世的时候,常跟我说,如果我今后能有机会能离开去别的地方,一定要找到令堂,向她道歉。”

    尹若游点点头,又冷冷地问了第二遍:“所以你之前对我的态度改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颜如舜沉默。

    尹若游倏地冷笑,像刀锋亮起一般的冷笑:“要道歉你跟我阿母道歉,她现在就要见你。但我母亲是我母亲,我是我,你用不着补偿我!”

    说完转身就走。

    颜如舜发现她似乎很生气,大概有些明白她生气的原因,却又不能够完全理解,茫然地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终于将足尖微点,纵身跃去,只一刹那儿便落到了她的身旁,刚要与她说话,还未及出声,忽闻一阵呵斥声从左前方院墙外传来,两人神色同时一凛。

    寺庙清静地,普通的僧尼与香客都不会如此吵闹。

    除非……

    颜如舜低声道:“看来官兵果然搜到了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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