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风雪: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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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后的梁胄。

    “你半路投效,天王可有半点亏待你?如今天王才去,你跟在崔重晏那小儿之后,莫非是想腆着脸,再认他为新主?”

    何尚义的队伍里起了一阵轻微的嗤笑声。

    梁胄再自觉理亏,如何能忍这样的羞辱,待要拔刀示威,却听他又道:“儿郎们,看看他,遇事便躲在下人之后,如此之人,给天王提鞋都是不配,配得做你们头领?”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梁胄顿时僵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脸涨得通红。

    “儿郎们!”谢隐山不再理会这二人,蓦地又提高声音,中气十足:“你们过去都是天王的士卒!如今,都是我谢隐山的同袍兄弟,没有派系之分,有的只有一个,”他高高举臂,指着头上的旗纛,“那便是天王余威!只要你们当中之人肯幡然醒悟,重归天王此麾下者,往后有我谢隐山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到你们!如若执迷不悟——”他指着地上那尸首,“这便是下场!”

    他说完,全场有的跃跃欲试,有的犹豫不定,有的看着别人,两边的那些头领则在焦急地威胁制止——正骚动不绝,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从谢隐山开始,到他身后的全部军士,齐刷刷翻身跳下马,靴砸地声如闷雷。每个人从袖中扯出白带,系在额头之上。

    登时,万军缟素。

    谢隐山在最前,颈侧青筋暴起:"跪——"

    万副铁甲,同时面向北下跪。

    "拜!"

    万人同行拜礼。

    三拜完毕,谢隐山带着人起身。

    如此场面,肃然悲壮,连方才那些一直在弹压军士的头领,也慢慢停了下来,不敢再发声。

    谢隐山红着眼,朝着对面惊呆的众军士,一字一顿道:“方才,一为军祭天王,二来,是跪请天王许可,你们当中,这些昔日的天王儿郎,今日若有谁敢不从我者,杀无赦!”

    他一双血红鹰目逼人,扫过之处,竟无人胆敢对视。

    一阵短暂的死寂过后,也不知是哪个先动了一下,突然,对面仿佛风过湖面,一片一片的军士提着刀枪,相继奔来。

    何尚义梁胄非正直之人,对待下属颇为克扣,倒是谢隐山,一向威望过人,那怕从前陈永年派系的普通军士,对他也高看一眼。他这一番下来,几乎一半的人都跑了过去,头目见阻止无效,急得拔刀砍人,这下反而激起众怒,大半都跑了,只剩下少半亲兵还留在后面,面面相觑。

    “杀——”随着孟贺利举刀领头,一骑快马在前,身后军士蜂拥而上。

    何尚义和梁胄眼见对面黑压压大片人马冲来,当中不少还是自己这边倒戈的,知今日大势已去,又恨,又是无奈。

    这仗还怎么打,急忙在亲兵保护下,上马便待退走。

    到了此刻,孟贺利哪里还会留情,带人冲上去胡乱砍杀。

    崔忠与崔交一左一右,急扯他的马缰催促:“郎君,快走!”

    崔重晏却似未闻,身形僵立如铁铸,五指死死扣住鞍鞯,青筋暴起。

    “何尚义伏诛!”左侧身后忽地爆出一声厉喝,俄而,“梁胄伏诛!” 右后方亦有人兴奋高喊。

    身后血雾处处迸溅,此起彼伏的惨嚎声,越逼越近。

    他的眼被猩红浸染,耳畔嗡鸣,转过头,再次望向城墙。

    城头垛口后人影幢幢,挽弓者引弦待发,奔走者呼喝传令,更有人振臂高呼,声浪如潮。

    那抹素影,却湮没于纷乱之中,他看不见了。

    耳畔催促声愈发急促,崔忠几乎嘶吼:“郎君!姓谢的上来了,再不走就——”

    这催促是何曾相似。上一回,仿佛也是如此。当时何曾会想,又重复一次。

    他假意做出要和陈仕逊争夺洛阳,相持不下,实际是要等到何尚义梁胄与守兵两败俱伤疲惫不堪之时加入。这个时机的选择,也是恰好。太早了,裴家北线尚未深度卷入战争,便有足够能力腾挪,太晚,可能救兵也已到。这个时间不早也不晚。

    他刺探到顾家的不满,顺利得以利用,先是带来了那个小女娃,后又获知裴家主母的行迹,派人以马贼身份,想捉住对方。

    他还曾买人跟随她进入河西,刺杀那裴二,将她带走。他做的事,却只会叫人指向别人。

    他做了这么多,该做的,不该做的。

    得来的,为何又是如此一声催促。

    城头一支利箭破空而至,擦着他的肩甲呼啸而过。

    崔重晏瞳孔骤缩。

    他突然怒吼一声,在周遭惊骇不解的目光中,猛抽佩剑,纵马朝着城门疾冲而去。

    坐骑长嘶如雷,在城头守军惊愕的呼喝中,他直逼城下——

    仿佛一人,便要攻下一座城。

    嗖——”

    又一支利箭破风而来,钉入他的胸膛,箭尾震颤,血珠迸溅。

    崔重晏身形一晃,却仍死死攥住缰绳,马嘶鸣着继续向前狂奔。

    嗖!嗖!

    接连数箭贯入肩胛、腰腹,鲜血浸透战袍,顺着铁甲纹路蜿蜒而下,城门前的黄土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风声呼啸。

    城头无人再向他射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应该也是吧。

    马蹄距城门不过数尺之遥,他一头栽了下去,仰面倒地。

    河东的日光升起来了,有些刺目。

    他不喜欢。

    比不过长安。

    他做梦都想回到长安永兴坊的家中。荷塘里,夏日泛舟,父亲看书。他趴在船舷边拨弄莲子。长安的日光从伞盖一样莲蓬上照来,是如此的舒适。

    重晏,被荷裯之晏晏。

    ……

    城门开启。

    韩枯松与谢隐山一道作战。三联军的头领全部身死,余下自然无所阻挡。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半天后,战场的喧嚣渐渐消失,恢复了平静,耳边只剩伤者的呻吟和渐渐又飞回来的老鹫的呱啼之声。

    李霓裳立在城门口,目送着一辆马车。

    车里躺着的,便是崔重晏。

    她下来的时候,他已然气绝。他的两个族人,崔交降,崔护跪在他的身边,向李霓裳叩首,说他此前曾对自己交待过,他日若是身死,唯一希望,便是能葬回在长安。

    他泪流满面,哀求不停。

    马车碾过流满血的战场,渐渐远去。

    李霓裳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早,那个停马在城墙下的人,他如出鞘利刃,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记得当年初遇,他宛如执棋落子,从容不迫。

    她心中一阵淡淡惆怅,又豁然开朗了。

    谁不是会改变的呢。

    她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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