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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千山风雪》 120-130(第19/24页)
日程。
长安废墟之地,自是无法再承国都之运。众人本都以为洛阳会是理所当然的新都,不料,或是不喜孙荣占过此地的缘故,天王对此也迟迟没有发话。
有人看出他对太华一带仿佛颇多青眼,便叫风水术士在这周围勘看,最后择出一地,那地依黄河天堑,靠中条山脉,有“龙蟠凤翥”之势,又有东乾、西坤双岭,暗合天地定位,是块上好的兴龙宝地。
除去风水之说,此地也控崤函古道咽喉,必要之时,既能截断关中与中原的联系,又可借黄河漕运调配晋豫粮草。日后若再发动人工拓深运河,便可同时辐射长安、洛阳、太原这三个天下的中心方向。无论从战略还是漕运的角度来说,也极适合在此建城。
此地应当还合天王之意,他下令丈量建城,定名永昌。
“不敢扰公主了,请早些歇息,卑职暂先告退,今夜就在近旁,公主有事尽管召唤,卑职随时候命。”
孟贺利再次躬身辞去。
李霓裳看着面前这间熟悉的华屋,胸中缓缓闷涨,双足更是如坠沉铅。
今夜莫说在此就寝了,此刻她便是连抬脚迈过门槛的气力,竟都似聚不起来。
婢女起初都垂首屏息地立在两旁,候她入内,片刻后,觉她有异,陆续悄悄抬目,看了过来。
“公主?”瑟瑟低唤一声。
“若是此屋不便……”她望一眼门内,“我去瞧下别处,收拾一下。”
她说完,正待出去,李霓裳已转身走出庭院,叫住了孟贺利。
孟贺利走得不远,正在吩咐守卫,听到她唤,匆匆回来,问有何吩咐。
“有劳将军费心了,只我不累。”李霓裳整理好纷乱的心情,面带微笑地道。
“将军膺重之材,天王更是日理万机,却特意接我来此,想必是有要事。劳烦将军,不如这便送我去永昌城吧,省得又多耽搁一夜,令天王久等。”
孟贺利应是没有料到她会提如此要求,忙道:“公主不必如此匆忙……”
“劳烦了。”李霓裳截断他的话。
他瞥一眼她身后的所在,犹豫了一番,终于点头:“也好……那便照公主所言。”
黎明前的时刻,李霓裳所乘的马车穿过一座高大的瓮城,进入了城池。
其实这座新城的旧址,在前朝末年之时,便曾被朝廷相中过,认为此地可攻可守,计划据此营造一座长安洛阳之外的中都,以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乱。当时名字都已起好,叫做玉京。而最早勘出这地址的,也不是现今的术师,而是当时的天师况西陵。李霓裳的父亲命他一并也负责城池的设计和营造,奈何预算庞大,更耗人力,朝廷钱粮紧张,根本无力支撑如此一项耗费巨大的工程,不过起了个头,便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新城,便是在从前的旧址上扩修出来的,限于时日,虽也只初步完成城墙与皇城等核心地带,但即便这样,这座集大半个天下人力物力而成的凭空拔地而起的城池,也已开始隐隐显露出来日后它作为国都的宏伟的气魄。
马车行在一条从城门直通城北的通衢大道之上。天时尚早,除去偶然迎面遇到的巡城的玄甲卫,到处空旷无人。车轮碾过阔路所发的清晰的粼粼之声,反而愈发烘托周围的寂静,仿佛这是一个黎明前的梦境。
但是,用不了多时,待到玄甲卫的鞭梢劈破晨雾,一切便又都会苏醒,沸腾起来。来自四面八方的车船,将会源源不绝地继续往此而来。吃水三尺的漕船送到满船裹在毛毡中的西域玉山料,它们几经转运,跋涉来此,压得艞板吱呀作响。东海的明珠和蜀中的十丈织锦被搬上码头。从深山中挖凿的金青宝石和象林国的沉香木,则将涂镀明堂中的金碧之色、竖作一根根的蟠龙柱础。
李霓裳被带入位于城北的新宫。孟贺利请她稍候,自己匆匆离去。
寂阒昏暗的广场里,除去角落和暗处里布着的执甲守卫,看不到半条人影。
她并未等待多时,孟贺利很快回来,继续将她引往群殿尽头的深处,那里有座筑在地势最高处的楼阁。
他止步在了阶前,仰头,用含着几分敬畏的目光,望了眼头上的北阙,随即低声道:“天王就在上面,请公主上去。”
此一刻,他变得格外谨慎,连呼吸都似小心翼翼了起来。
晨风晃动了悬在楼台飞檐深处的鎏金铜铃,铃舌轻磕内壁,碎响漫过描金游龙梁柱,驱飞了方落脚在上方的几只疲脚雀鸟。
李霓裳穿过甲卫执守的门樘,跟随一名卫官登上层楼。
在耳畔那断续响动的惊鸟铃的碎吟声里,她来到方才孟贺利仰望的所在,停下了脚步。
数丈之外的前方,是一座望台。一道背影向栏而立,北眺远方。
卫官隐身退去。她屏息立了片刻,悄悄抬目。
立足在这座至高的望台之上,下方那错落的群殿廓影便一望无际,更显低矮。
然而,九重歇山顶外,视线的尽头,远山余脉,如片片铁铸的屏风,还是遮挡住了双目,不见山的那边。
山尖刚染一线蟹壳青的曙光。
天将要亮了。
李霓裳不敢惊动,又垂落双目,静静等待。
“怎么,昨夜那地方不合心意吗?连夜要来这里见孤。”
伴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李霓裳抬眼,看见天王已转过脸来,两道目光投来,落在她的脸上。
隔着些距离,方才天光也暗,她未细看,只凭身影认出人而已。
此刻对望,当终于看清人的模样,李霓裳的心中不禁大受震动,以致于忘记回应。
三年未见而已,眼前的天王,竟满头大半都是白发了,宛如苍老了一二十载。
“天王误会。我是想早些来见天王之面。”
李霓裳醒神,压下心中陡然生出的宛如兔死狐悲般的悲凉之感,应道。
天王打量了她一眼,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转身,迈步朝里走去。
“进来!”
应是觉察到她还定在原地,他走到阁门前时,冷冷唤了一声。
李霓裳急忙跟上,迈入这间与望台相连的阔阁。一进去,便见她交给孟贺利的紫微图平搁在了案上。
又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
她很快认出,眼前无论是案几摆设或书册文牍的堆放,都与天生城的那间书房相差无几。
或者,此间之物,应当就是从那里原样搬来的。
此时她也终于暗悟,何以方才登上那座北向的望台,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见他已自顾入座,李霓裳未敢多加打量,立在一旁。
“听闻你这几年很是厉害,竟坐实祥瑞的名头,连李长寿都能沾上光,鸡犬升天,武节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天王的语气平淡,然而,讥嘲之意,扑面而来。
眼前这位居在至高之处的人,除去外貌苍老许多之外,仿佛还是旧日那位李霓裳熟悉的天王,性情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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