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风雪: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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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目,想立刻缩回到屋里。才动了一下,便感到腰上一暖。

    他伸手过来,搭在了她一侧的腰上。

    隔着衣裳,她亦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他手掌的体热,只觉他收紧五指,捏握住了她的细腰,轻轻一带,她本就还发着软的腿脚还如何站得稳,隔着门槛,扑跌入了他的怀里。

    “阿娇,不要走了,留下可好?”

    他低头,靠向了她,竟唤出她的小名,语气与方才相比,更是判若两人。

    “求求你了!”

    轻轻一顿过后,他的唇又是轻柔地贴拂在了她划伤过的耳上,呢喃地央求起她。

    第52章

    他在门外不知已是站了多久。

    一贴近他身, 她便感他衣潮。

    是夜雨随风飘摇,潮雾扑入檐下,沾湿了他的肩背。

    她也不知他何时何地因了怎样的情形, 得知了她这阿娇之名, 或是当初备婚议礼时提及,或是后来他自己有意无意偶得——那些都不重要。

    她只知,当意外听到自己这名如此这般从他口中被唤出时,她恍惚竟觉,她这名怎也能变得如此动听?

    骄傲刚烈如他, 怎就肯变作眼前这样柔软乃至卑微的模样?

    该觉卑微惶恐的, 当是她才对。

    她不由又记起了她去红叶寺寻他的那夜,他问她,当真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她避而不答,只在他的肩背上留字致谢, 这才惹出了他的愤怒,以绝交结束了那一场见面。

    但是,她怎可能不喜欢他?

    遇到了如此一个人。

    在初相识之际, 那一株千古岑寂的雪松树下,当面前的少年郎向她摘下傩面, 显出他那一张矜持却又神采飞扬面庞的一刻起, 他便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眼底,再也无法忘记。

    她顺了腰后那压着她的来自于他坚臂的力道,面庞贴伏在他泛着潮气的胸膛之上, 静聆他强劲的心跳之声, 一颗心亦如同遭了雨打,变作了湿漉漉的一团。

    知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而她,也终究是要去面对他的。

    终于, 她睁目,离开了他渐已被她脸庞焐暖的潮热胸膛,抬起脸,对上他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眸,和他四目相交在了一起。

    她微笑着,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怎可能留下?

    她不属于这里。

    她也不堪与他相配,更不值他如此。

    今夜仍如那夜。

    纵然他已是如此在她面前又一次放低身段,放得更低了,她也依旧不能给他一个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回答。

    注定又一次,她要惹出他的愤怒,叫他彻底失望了。

    李霓裳应答完毕,便垂了眼眸,不敢看他此刻眼内的柔情将会如何退去。

    她等待着来自于他的反应,一如前次那夜,她去红叶寺的结果。

    裴世瑜望着身前的李家女。

    她竟又一次拒了他,哪怕在她面前,他已做得如此小心,甚至,卑微到了这等地步。

    方才他去看药,早便已经回了——其实所谓看药,也不过是他当时实是不知自己该以如何的面目去面对醒来了的她。毕竟,前次在红叶寺畔分开的那夜,他是如何因失望嫉妒而转为恼怒,对她说出最为冷酷无情,甚至是伤害她的话,他自己并未忘记。

    看药回来,他便停在了门外,犹豫徘徊之际,见她推门而出。

    他的存在惊到了她,她立刻便要退缩回去。

    那一刻,他也不知自己是吃了怎样的蓬莱错药,竟心头发热,情不自禁便留下她,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不是他刻意。

    在那一刻,他那样做了,那样说了,全然心血来潮,言由衷发。在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是不敢相信,为了叫她欢喜,将她打动,哄她忘记他此前曾对她的不好,他不知自己还能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若叫他的阿嫂知道,她该当如何惊奇,嘲笑他也是说不定的。

    然而,她竟还是心硬如铁,不曾被他打动。

    说不失望,怎么可能。依他原本性子,他该再恼恨起来,和她翻脸,掩盖他此刻再一次被拒的妒怒与挫败之感。

    可是这一次,他竟丝毫没有愤怒。

    他第一次在太华山宇文后营的雪地里遇她,便觉她和世上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眉眼如天上偶然飘来的一朵轻云,倒影投入他的心湖,从此便留下了影。后来知她真实身份,他又觉她可怜,想将她从她的泥潭里救出。再后来,也是因了她,想到她时的莫名欢喜,见不到她时的辗转反侧,知不可得时的失落,冲动过后的懊悔,还有,他无法自抑的如影随形的暗暗嫉恨……

    所有在他此前二十年人生里从未曾有过机会得知的这些滋味,因了她,竟叫他全都知晓了遍。这个李家的女儿,就好像一条虫,一头钻进了他的心里,他自己是再也无法将她驱出去了。

    他无法忘记,最初,在知晓她为报信掉头回来了,他赶往风陵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快些见到她,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还无耻至极地暗在心里盼望,上天助他,最好叫她被什么事给耽搁住,千万不要那么快便被白四送走离去了。

    他没有想到,在他赶到后,她确实如他暗盼的那样,被阻滞了下来,然而,却是以那样一种生死不知的方式。

    遍寻她不见,绝望之时,赶到野渡,又误将那个被射死的少年当做是她。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他宁愿她已与崔重晏那些人一道,安然踏上了回往青州的路。

    那大起大落,此生他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他将她从那间阴暗的关房里带出之时,她看起来真的就要病死了,肮脏而虚弱,发烧发得不省人事,时而发热,时而发冷。

    这三天里,除去白四妻做的一些他实在不便的近身服侍,其余全是他亲力亲为。他一遍遍用洁净的布巾沾水,滋润她发干的唇,慢慢喂她药汁、糖水,她昏迷咽不下去,他便设法让她下腹。他也为她揩去发热的汗,在她因为发冷而蜷起身子的时候,抱住她,伴她同睡,用自己的体热为她取暖。在她感到舒适在他的臂弯里沉沉安眠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看她的睡容,无须担心她会因为他的观看恼羞,或是不自在。他只觉越看,越是可爱。世上怎会有如此长在他心窝里的女郎。他恨不能日夜将她搂在怀里,不许她去别的任何地方,只能让他亲她漂亮的眉眼,鼻头,唇瓣,品尝她甜润的舌,再和她做更亲密的事,其余别的任何事情,都不用来烦扰他,他也不用去管了。

    有什么关系呢。她其实已经是他娶的妻了,不是吗?甚至,他还忍下他对那条小金蛇的满腹厌恶,当没看见这小畜对自己的敌意,时不时对他作攻击恐吓状,捏着鼻子给它投食、喂水,放它出去溜达,还要盯着,担心它万一就此跑了不回来,他没法给她交待,只因这鬼东西是她的宝贝,他不敢怠慢它半分。

    此一刻,他终于等到她醒来,也又一次地失望了。

    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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