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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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台缓缓升起,将他送进那座雪白恐怖的庞然大物。

    隧道般的机器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一刻的兰又嘉冷不丁地想,他的钻石戒指好像放在行李箱里,而行李箱还在剧组的酒店里,傅呈钧一直不肯把这件昂贵的礼物收回去。

    他失神的当口,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嘉嘉,我在这里。”那道声音离他很近,听上去沙哑又温柔,“别害怕。”

    他微微偏过眸子,便看见那道执意进了辐射室陪他做检查的身影。

    做PET-CT检查的时候,就像被关在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空房间里,满目冰凉的荒芜,时间漫长得叫人发慌。

    但他其实没有觉得多么害怕。

    毕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检查了。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大概真的很害怕。

    因为那时是一个人去的。

    而且一直为悬在头顶的检查结果感到惴惴不安。

    到了如今,检查过程对他来说已不再未知。

    检查结果也很好预期。

    所以,兰又嘉很安静地做完了这次检查。

    一句害怕都没有说。

    害怕的人成了那个始终守在检查舱外的家属。

    他其实说不出来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有太多东西都值得恐慌和不安了——连兰又嘉静静躺在检查舱里的样子,都令人心生恐惧。

    直到检查结束,患者被缓缓送出机器,他迫不及待地将对方置于身侧的苍白手指拢进掌心,感受到那抹真真切切的温度时,才敢松一口气。

    他问:“嘉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他握住手的嘉嘉没有挣脱,而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有,只是有一点困,可能是太安静了。”

    好在,紧接着为他们解释检查结果和病情的那位医生话很多,让兰又嘉没了犯困的机会。

    医生姓陆,是最好的肿瘤科医生之一,专攻晚期癌症的治疗,刚从国外结束研究回来。

    “癌细胞的代谢比较活跃,但扩散程度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还不算是我见过最严重的病例,那个病人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脑部,在经过治疗以后,生存期还是很乐观的……”

    陆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解释完影像检查结果后,建议他可以尝试一下跟那个严重病例一样的新型转化治疗。

    转化治疗的意思,就是通过种种手段,将初始不可手术的癌细胞组织,转化为可手术切除的状态,进而达到延长病人生存期的目的。

    “这是我们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是一种全新的转化方案,对产生了癌细胞远处转移的患者也能起效,已经有过几个非常成功的案例,研究结果我们还捂着没发呢,就怕拿了诺贝尔奖以后心情太飘,没心思继续埋头苦干了。”

    他笑着说到这里,又语气寻常道:“这种治疗方案唯一的问题可能是疼痛感比较强烈,但根据我过往的经验,在家属的陪伴和支持下,疼痛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这是一个很擅长给人希望的医生。

    兰又嘉认真听着,然后小声问:“什么时候开始?”

    陆医生愣了愣:“你指什么?”

    “治疗。”他答,“我的转化治疗什么时候开始?”

    陆医生的话音一滞:“……你决定要接受治疗?”

    兰又嘉不禁笑了起来:“既然有希望,为什么不治?而且,如果不接受治疗,我的身体状况就不会好转,对不对?”

    说着,他转头望向始终陪在身旁的家属,声音很柔软:“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想等明天再开始……今天我有点累了,好像还有一点饿。”

    天色近晚,薄暮透窗,洒落一地金色黄昏。

    过分浓烈的夕阳模糊了那双绿眸里弥漫的情绪。

    唯一清晰的是他柔和喑哑的应许:“好,吃完饭就休息。”

    兰又嘉点点头,本能地想要起身,脚下却一阵无力。

    意外划伤的创口还在隐隐作痛。

    没等他再做尝试,身体骤然变得轻盈。

    始终留意着他一举一动的男人抱起了他,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只在地面上投映出一道斜长的倒影。

    陆医生留在原地,良久,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兰又嘉没有听见这声叹息。

    陷在沉稳有力的怀抱里,他只听见落在面颊的温热呼吸,正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差点又要抱怨男人脸上的胡茬好扎,可抬眸时,才恍然察觉,不知何时,那人线条锐利的下颌已变得干干净净,更衬出骨骼的量感分明。

    于是他也的确惊讶地问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刮的胡子?”

    “你睡着的时候。”傅呈钧回答完,有意偏开了脸,轻声问,“又扎到你了?”

    “没有,是我错怪胡子了……”

    兰又嘉盯着他愈发凌厉的下颌线,嘀咕道:“你是不是瘦了?”

    他嘀咕的声音很小,朦朦胧胧的,傅呈钧本能地倾耳去听:“你说什么?”

    温热的呼吸便再一次拂过面颊,钻入脖颈。

    兰又嘉就笑了,笑着往他怀里躲进去:“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好痒。”

    愈渐沉落的夕阳在空气里汹涌,却远逊于近在咫尺的明媚眼眸,与烂漫笑声。

    一时间,傅呈钧看得出了神。

    直到兰又嘉伸手在他面前轻晃,他才回过神来,哑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怀中人便停下了招魂的动作,开始认真地思考菜单。

    那截伶仃细瘦的腕骨,却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的嘉嘉瘦了那么多。

    幸好,这一晚的嘉嘉有不错的胃口。

    他吃了不少东西,吃完以后又在病房里活动了一下消食,直到积攒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才被带去浴室洗漱。

    整个过程中,家属都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将他照顾得很好。

    兰又嘉想,傅呈钧真的将他照顾得很好。

    就像一个多月前的台风天、下雨夜……和一周前,那个被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浸湿的夜晚。

    与那些天里一样,傅呈钧会细心妥帖地安排好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会自然而然地将他揽进怀里,捂热他发凉的身体,收留他孤寂的灵魂。

    唯独有一个地方不同。

    病房里早早地关了灯,精疲力尽的病人要睡觉了。

    入睡前,男人抱着他,轻声说:“嘉嘉,晚安。”

    嘉嘉没有回答,下意识往那个怀抱里蜷了进去,像流浪的蝴蝶又躲进了叫人安心的茧。

    昏昏沉沉中,他隐约感到有一阵轻轻颤动着的呼吸,同那声晚安一起,在自己的眉眼间浮动。

    可最终也没有真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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