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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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母妃得了癔症。

    他不信。

    然而他的母妃却开始整日嗜睡,浑浑噩噩,即便醒来,也只会看着他痴痴地笑,口涎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滴到他的手上,黏稠恶臭。

    她开始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头发枯燥,皮肤暗黄,不过一月,整个人变成了一具骷髅,行尸走肉。

    季祐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恐惧。

    这是他的母亲,无论发生什么都爱他呵护他的母亲,可现在,他却感觉她在离他而去。

    可他无能为力。

    (六)

    皇帝要他搬出春藻殿。

    大魏的皇子,在八岁的时候都会拥有自己的宫殿,好专心学业。

    季祐风跪在皇帝面前,恭敬地磕头:“母妃病重,儿臣想陪在母妃身边。”

    狼毫笔尖摩擦过奏折的刷刷声在安静的殿中格外清晰,皇帝的声音很快传来,轻描淡写。

    “随你。”

    后来当他坐在母妃榻前侍奉汤药时,他说:“母妃,你不要怕,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会好起来的。”

    女人空洞的目光在他脸上呆呆地定了许久,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话,突然,她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手抄起床边的细颈青瓷瓶朝他扔过去,暴跳如雷。

    “滚!滚出去!”

    花瓶砰地砸中他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淌下,一滴一滴很快在他脚下汇成血泊。

    他愣住了。

    宫女太监们蜂拥而上,一拨人熟练地按住床上的女人,一拨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架走。

    季祐风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他们摆布着,怔怔地望着床榻上状如疯癫的女人,一刻不曾移开目光。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走路不稳撞到桌角,额头上鼓了个小包,女人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满脸心疼,一边哄着啼哭不止的他,一边揉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他从春藻殿搬了出去,住进了钟毓堂。

    也是从这个时候,他开始越来越少地见到母妃。

    再后来,他想进殿去看一眼,门口的禁军拦下他。

    “李美人狂性大发,会伤人,陛下吩咐我等严加看管,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

    他的母妃,在他们的口中,成了一个发狂的怪物。

    季祐风在门口沉默片刻,没有硬闯,只是轻声说:“有劳二位,等母妃清醒,告诉她孤来过。”

    他走了。

    那个时候,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已有半年。

    这天晚上,他和身边一个叫季安的侍卫悄悄潜进寝殿,季安点燃迷香,将门口两个侍卫迷晕过去,他溜进了殿中。

    殿内空寂漆黑,他借着月色,朝掩着床幔的床榻摸索过去。

    一把掀开床幔,他的手倏然顿在空中。

    女人静静躺在床上,空气中浮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她脸颊干瘪枯黄,这才半年不见,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她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的母妃,今年二十六岁。

    “你来了。”她向他抬起手,眼神清明。

    他握住她的手,贴到脸颊上,倏然落泪:“母妃,儿子来迟了。”

    女人轻轻摇头,柔软的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

    “祐儿,娘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她咳嗽两声,一把攥住他的手,“你父皇——你要听他的话。”

    “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女人仿佛想起什么,瞳孔之中映出深深的恐惧,看向他,“只有听他的话……才能活下来……才能成为太子,记住了吗!”

    女人瘦得凹陷下去的眼睛瞪得如一对临死的羊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枯槁的双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把他的手攥得生疼。

    他望着她,又落下泪来,“知道了,知道了……”

    他抹去眼泪,抬起头,声音微沉,“母妃——”

    他望着她,终于将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疑问悉数问出,“你根本没有疯对不对?是父皇在威逼你,你那天到底想对我说什么?父皇他——”

    季祐风咬着牙,“他是不是并非我的亲生父亲?”

    女人倏然一愣,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他来不及捕捉,随即她便笑了,“你怎会这样想?你若不是你父皇的亲儿子,他会这样宠爱你?会考虑让你当太子?”

    季祐风迟疑。

    “好了,不要乱想,”她不容置疑地否定他的猜测,“记住,你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讨好他,怎么让他立你为太子。”

    他看着她再自然不过的神色,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长出一口气,最后点头,许诺一般:“好。”

    那时候的他天真地以为,母妃是不会骗他的。

    那时候的他也并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入骨之恨,隐瞒真相,只为她的儿子可以平安地活下去。

    门外响起季安的呼哨,侍卫快醒过来了。

    女人拍拍他的手,微笑着说:“快回去吧。”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临出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女人坐在落了一层薄薄灰尘的纱帐中,面容渐渐变得朦胧,她微笑着看着他,面容欣慰,平静而恬淡。

    翌日清晨,一个消息传遍六宫。

    李美人殁了。

    哀乐起,满堂肃穆,头戴白巾、身披麻衣的少年皇子跪在灵位前,一个头磕下去。

    他知道,她苟延残喘半年,只是为了等着见他最后一面。

    再拜。

    以后,他没有母亲了。

    三拜。

    以后,他也没有软肋了。

    (七)

    办完丧事没多久,季祐风大病一场。

    他病得起不来身,躺在榻上,感觉力气从身体里一丝一丝地抽离。

    清醒时,他听到太医回禀皇帝:“殿下这是染了时疫,殿下当年难产,气血本就不足,如今又得时疫,加之心思郁结,只怕就算是治好也……也活不到而立之年啊。”

    他没听到皇帝的回复,只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皇帝没有进来看他。他病的这几个月里,他过来床前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年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他的病终于有了起色,能下地了。

    这个时候,钟毓堂已经变得冷清寂寥,门可罗雀,曾经围着他打转的大太监已久不踏足,争着结交他的世家子弟不见了踪影,他也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皇帝,下人们开始变得惫懒,书案上的梅瓶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季祐风没有管。

    他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无人在意,唯一在意他的娘已经死了,管这些又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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