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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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拂过,廊下一时悄寂无声。

    深夜,醉酒,男人和女人独处,还能发生什么。

    李交泰看向沈聿,清晨的光线透过浓翠的松针斜射入廊下,男人脸部的线条在蒙蒙晨光里愈发清晰锋利,如刀削斧凿,每一笔都凌厉冷峻,挺直的鼻梁在眼窝处投下暗影,男人一双漆黑眸子幽沉莫测。

    李交泰小心提醒了一句:“大人?”

    沈聿淡而凉的眸光落在他面上,瞧不出一丝情绪,片刻,他淡淡道:“皇后爱吃拨霞供,好尺八,你让御膳房备下拨霞供,再挑一管尺八,并上别的小玩意儿送去即可。”

    李交泰如遇救星,大喜道:“奴才这就去准备,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沈聿点点头:“去吧。”

    李交泰甩着拂尘领着人大步走远了。

    不久,御书房开了门,上一位官员议事结束出来了,侍立在门前的小太监抬头看了眼沈聿,却发现对方正背对着殿门望向前方,纹丝不动。

    小太监走过去:“沈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沈聿仍然没动,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前方。

    小太监看过去,却发现沈聿看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槐树枝头上蹦蹦跳跳的一对儿麻雀。

    树条又空又枯,麻雀也是灰扑扑的土麻雀,那两个小小的脑袋依偎在一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不过寻常之景。

    小太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提气又唤了几声:“大人,您该进去了,陛下等着呢。”

    沈聿回过神,终于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御书房。

    季祐风果然在等他。

    两人商议一番政事,季祐风道:“连卿,朕如今有个考虑,你如今身为皇后的兄长,朕的国舅,还是要有爵位在身才合身份,朕为你择了几个封号,你来选选。”

    说着,他递过去一页纸。

    沈聿谢了恩,将纸接过来,只见上面分别写着:汉阳王、淮阴王、延平王。

    沈聿随意扫了一眼,将纸递回去,道:“那便淮阴王吧。”

    季祐风看他一眼,接过纸,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中间的淮字,笑道:“朕记得,连卿少年时候的表字并不是连卿,而是淮卿?”

    沈聿抬起头。

    季祐风道:“淮卿这个表字也不错,当年为何要改?”

    沈聿看过去,穿着龙袍的年轻天子含笑看着他,仿佛只是偶然兴起时的随口一问。

    他垂下眼,不动声色道:“家父那年去护国寺求了一签,大师解签道臣与水犯冲,表字中最好不要带水,故而改字连卿。”

    “原是这样,”季祐风了然,“朕听说你改字是从大梁回来的那一年,还以为你是在大梁发生了什么才不得已改了表字。”

    沈聿眉目不动:“陛下说笑了。”

    季祐风没说话,殿内忽而陷入安静。

    片刻,季祐风啜了口茶,慢慢地道:“连卿,当年先帝怜朕体弱,不得已才令你假扮成朕的模样,代替朕前往梁国为质一年。兹事体大,若叫旁人知晓此事,只怕会觉得大魏皇室行欺瞒狡诈之事,实于先帝和朕的威信有损——当年在梁地,你应该没有暴露过你的真实身份和名字吧? ”

    “自然没有,”沈聿神色平稳,“除我和当年那名叫沈安的长随之外,绝无第二人知晓,陛下尽可放心。”

    季祐风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男人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的面容上,半响,笑笑说:“如此便好。”

    沈聿估摸着季祐风差不多问完了,起身行礼告退。

    迈出殿门,然后一路出宫,沈聿面上始终不曾起半分波澜。

    直到坐进马车里,车帘一放,彻底将那深宫高墙隔绝开来,男人方拧起两道墨眉。

    与水犯冲而改表字,当然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从大梁归来之后,沈庭植知道了他与大梁永昭公主的一段纠葛,彼时魏梁已经开战在即,沈庭植恐有后患,保险起见,索性将他唯一透露出的一个“淮”字也从他身上彻底抹去。

    包括那个当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与沈忆之间所有事情的沈家长随,沈安。

    沈家所有人都以为沈安是死于病症,可沈聿知道,沈安是被沈庭植暗中灭了口,因为沈安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且不说当年为了他改字这事,沈庭植几乎将整个沈府的下人都换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沈府中知道他原来表字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旁的人。

    可季祐风今日竟突然问起此事。

    沈聿忽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御书房。

    沈聿走后,季安推门而入。

    季祐风淡淡道:“沈聿出去之后,神情举止可有异常?”

    季安单膝跪地,低声禀道:“回皇上,沈大人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季祐风盯着那页纸上的“淮”字,微微蹙眉。

    难道真是他多想了?

    “陛下可是怀疑……?”季安思索片刻,道,“臣之前派去梁国查询皇后娘娘身份的人似乎已经打探到结果,书信已经在来宫的路上,相信不久陛下就能得到答案。”

    季祐风却道:“朕等不及了。”

    季安微怔。

    季祐风提笔蘸墨,唰唰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最后盖上御印。

    他递给季安:“你拿着朕的手令,即刻去死牢里提一个人过来,朕要见他。”

    季安接过手令大概扫了一遍,抬起头:“陛下要提谁?”

    季祐风吐出两个字:“沈安。”

    季安一愣,猛然抬头:“沈安?!他不是——?!”

    季祐风打断他:“他没死。”

    男人噙着微冷的笑意:“死的是他的替身。当年朕想留着沈安用于日后对付沈家,特意防了沈庭植一手,谁知如今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他转眸盯着季安:“你秘密将他带到宫里来,务必动作隐秘,他当年跟在沈聿身边整整一年,朕相信,他会给朕想要的答案。”

    季安看着男人阴沉的双眸,不寒而栗。

    他印象中,季祐风始终都是和风细雨的,喜怒皆不形于色,像这样仿佛山雨欲来的神情,即便是知道皇后意欲谋害先帝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季安提心吊胆地俯下身:“臣遵旨。”

    这日酉时初,一枚红彤彤的落日坠在皇宫角楼的屋檐之上,淡淡的橘黄色余晖洒满整座禁宫。

    无人在意的一处闱门突然打开,又快速合上,季安身后跟随着一做侍卫打扮的高瘦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男子一路上只低着头看路,不曾抬起头来。

    季安径直将他带上乘月楼。

    乘月楼就在朝阳宫旁边,平时做宫中宴游之用,修建得高大宏伟,是宫中除却角楼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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