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经雨透: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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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语调却软了,眼里竟带了些潮意。

    顾长渊静静听着,等她停下喘气,才温声问了一句:“您还惦记她,对吧?”

    李大妈怔了一下,鼻尖微红,没吭声。

    那封信最终写得并不多,顾长渊念出来时,嗓音清淡温软:“娘没别的本事,撑不了你什么。但你若是受了委屈,记得回家。”

    李大妈低着头擦眼角,旁边的任叔笑着调侃:“顾先生这手笔,连骂人的话都能写得跟慈母念经似的。”

    自那之后,他那张桌前便鲜有空闲。哪家孩子要去镇上学徒,媳妇给婆家报平安,甚至连村长也来拜托他写拜年贺词。每次顾长渊都点头应下,从不多问,只是凝神听人叙述,再落笔如水,一气呵成。

    村人渐渐忘了他坐着轮椅,也忘了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只当他是某户迁来的远房亲戚,话不多,却稳妥可靠。

    第67章 “你……你跟我说这些,……

    渐渐的, 顾长渊在村子里越发受欢迎了。

    他脾气温和,举止得体,不管年长年幼, 来人都愿与他说上两句,哪怕只是问问风头或收药的时节。他也总是笑着应,话语平稳清朗, 听得人心里透亮。

    不过黄小花看得明白, 他的温和多半并非出自本性里的热络,而是一种骨子里带出的教养——是熬过规矩、读过书、在礼仪中长大的人, 才有的稳重和克制。那些周全不露痕迹的体贴,恰到好处的礼数与分寸, 全都不是村里孩子耳濡目染能学来的。

    正如他写得一手好字,说得一口官话, 转笔时铁画银钩,回话时出口成章,那样的人,不该属于这片山地田埂之间。他的学识与谈吐, 他与同伴们带来的药材与器具,那些上好的纸笔,还有隔壁屋檐下每日起落的信鸽, 无不在悄然提醒:他们不属于这里。

    他们一行人, 不过是借了这处山脚清净, 暂歇片刻。

    就像是偶尔停驻在山头的云,来时悄无声息, 去时也不会多说一句。

    迟早是要走的。

    所以当万媒婆挎着个旧柳篮,笑盈盈地递过几颗刚下的鸡蛋,说是来“顺带打听打听, 顾先生成过亲没、有没有意愿成个家”的时候,黄小花一口热水险些呛住,连咳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劲来。

    “万婶,您……您别胡说。” 她皱了皱眉,将杯子轻轻搁回桌上,压低了声音,“顾先生不是咱们这儿的人,他只是暂住,迟早是要走的。”

    “暂住?” 万媒婆眼珠一转,撇撇嘴,神情像听见什么笑话,“你看看他那院子收拾得多利落?屋子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药柜三层抽屉分得明明白白,前头种了菜,后头栽了花,鸡还养了两只。这叫暂住?”

    她说着将柳篮往桌上一搁,掀开盖布,像是无意又像有意地让那几颗鸡蛋滚了一圈:“我跟你说啊,孙猎户家的表妹托我来的。那姑娘模样周正,手脚利索,做得一手好饭,还不嫌他身子不好,说了愿意伺候着过日子。这可不是随口说说,是再三托我我才接的。”

    黄小花听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万婶,这事真不合适。我又不是他家里人,开不了这个口。”

    “哎哟,妹子啊,你这就是不懂男人!” 万媒婆“啪”地一拍大腿,身子前倾,嗓门也提了上去半分,脸上的笑收了七分换成“恨铁不成钢”似的责备,“你别看他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说话温温吞吞,可再斯文的人也是个大活人。一个人在外头漂着,一天三顿自己摸索着吃,没个伴没个人搭话,这日子,能真愿意过一辈子?”

    她说着又朝屋里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再说啦,你信他说什么‘身子不便、不打算婚嫁’?那不过是读书人爱面子说出来的话罢了。男人啊,嘴上不说,心里哪有不想个家的?特别是像他那样,有学问又有家底的,说不定早就盼着找个好人过安稳日子啦。”

    黄小花有些不自在,刚张嘴要推辞,屋里却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谁在外头说我呢?” 黄阿婆的声音紧接着从门后响起。只见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还在围裙上抹着湿漉漉的手,走出来半眯着眼打量。

    万媒婆见状,立刻堆着笑迎了上去:“哎哟黄婶,您来得正好,我正念叨您呢!” 她顺势扯住黄阿婆的胳膊,将人往桌边拉,“您不是天天去顾先生那儿帮忙嘛,您最清楚人家心思。这事儿我也是托人来问的,不管顾先生答不答应,总得给姑娘个准话,是不是这理儿?”

    黄小花听得愈发头疼,赶紧出声:“婶,这种事真的不好问。顾先生虽然和气,可毕竟是个读书人,咱们要是贸然开口,岂不是唐突得很?”

    她说着站起来,将那几颗鸡蛋轻轻推回篮子里,语气尽量温和:“婶,您这心意我领了,鸡蛋还是拿回去吧。我是真帮不上这个忙。”

    “哎哟你这孩子!” 万媒婆嘴角一撇,眉峰蹙起,正要张口,又被黄小花抢先一步堵住:“真的,婶,您就别为难我了。”

    她这回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神色也比平日更严肃些。万媒婆眼看着劝不动她,脸上那点笑意也挂不住了,只得悻悻收了声,把盖布一拢,提起篮子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丢下一句:“我跟你说,小花,女人啊,就该多为女人想一想。哪天真成了,回头你可别后悔今天没牵这个红线。”

    黄小花懒得应她,只等她走远了,才转身慢吞吞收拾桌上的碗筷。指尖掠过那还带余温的杯沿,轻轻叹了口气。

    她千叮咛万嘱咐阿婆不要管那桩闲事,哪知道老人家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她心里头悬着,整整提了好几天,每回见到顾长渊,都像踩在薄冰上,生怕那点不该说的话真的出口,谁知终究还是没拦住。

    这一日,她照常去接阿婆回家。进门时,顾长渊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腿上覆着一条干净的毛毯,手中翻着那本早已看旧了的《伤寒论》。书页微卷,茶盏也凉了,静静摆在一旁。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她一眼,眼底笑意温和,嗓音一如往常那样轻柔有礼:“黄姑娘。”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正要去扶阿婆起身,却忽听他在身后唤了一声:“小花姑娘。”

    她一怔,回过头来。

    他轻声道:“今日阿婆……跟我说了些家里的事。”

    阳光正好,落了叶子的藤曼在廊檐边轻轻晃动,影子落在他膝头,衬得那双眼微微发亮。他坐得端正,神色却有些拘谨,仿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声音极轻:“是你托她问的?”

    黄小花脚步一顿,愣了片刻,心头一阵尴尬,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顾先生,您别误会。阿婆她就是……唉,老人家嘛,爱管点闲事,她瞎操心,您可千万别当真。”

    她话音未落,顾长渊就垂下眼睫,似是怔了一瞬,又轻轻一笑。他将那本《伤寒论》合上,动作不重,却比平日更缓。抬起眼看她时,眼里却多了一丝按不住的亮意。

    “没关系,” 他说, “其实这些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轻轻吸了口气,语气虽淡,却带着明显的认真:“顾氏,祖籍南阳,本家三代举人,五代教书。原本还有个兄长,早夭。我便成了独子。父母在几年前相继亡故了,如今只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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