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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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卿言入府的情景也同这水一样,一帧一帧地跳出来,火光浮于屋瓦,还有他说话的姿态,但此刻除了廊灯,院里都是暗的,几次听见府门处有动静,往前走了两步,却发觉是门房在花式“挡客”,虽说吩咐了“不用理她”,但自己好歹是王妃,杵得太近,给人压力,于是“绕院彷徨”——

    正想到“物是而人非”,还应该是“人是而物非”的问题,又觉得都不太贴切,靳则聿此番回来,时局仍旧是“危如累卵”,只是心境和感觉与之前不太一样了,若说哪里不一样,言子邑觉得或许是有了关系,但可也并非仅仅如此。

    二更的报更声刚过——

    府前就又有了动静。

    一叠连声的“恭迎王爷回府”,虽不是特别响亮,但毕恭毕敬,气氛一下就不同起来。

    靳则聿进府的步子比往常要快一些。

    见到她步子便停住了,打了手势,跟着的人便都退了开。

    “……我二哥说,与当日邀我母亲入宫一样,也是以‘皇后之妹’的身份,请我母亲入宫侍疾,同二哥升任礼部左侍郎的任命是同一日到的,当时我们尚未回京,局势不明朗,又听闻帝后是因为有人‘谋乱’,受了惊吓而致病,主要是大哥不在府上,我母亲怕若是有所迁延,大哥不在的事情走漏了出去,引起陛下对言府的猜疑,故二话没说,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宣旨的太监登车进宫了。”

    言子邑绕院的时候想了想,要不要对于短暂的分别先“嘘寒问暖”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把从二哥那里听来的始末讲了。

    靳则聿微垂着脸静静听她说完,只道:

    “嗯,我下晌听说了。”

    “邢昭统领禁军,宫中职防,虽叠屋架床,但已察得你母亲无恙。”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封信来,“未免你担心,托宫人请你母亲手书一封,递出来,你派言府的人送去,也好让你父兄安心。”

    靳则聿抬起手,拇指在她的眉心上抹了抹。

    没有镜子,她自己摸了一摸,确实皱着,垂头一笑,便顺着舒展开——

    胸口似乎有一阵热意填上来,

    “感谢王爷,我都要感动了,此时此刻,特别也想帮到你什么。”

    靳则聿抬了抬手,诚恳道:

    “他们引你母亲入宫,针对的也不是你言府,归根到底,还是因我之故。”

    “不过,正好有一桩事要你帮我做。”

    他放眼四周,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言子邑浅笑的脸添了些认真——

    因为此刻他是任事的态度:

    “今日仲劳向我提,陛下既然免了霈忠的差事,他想把校事处兼下来,他对御马监一事向来有所主张,想把这不痛不痒之事做下来。”

    言子邑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李指挥和老秦今日刚刚拥抱完——

    转头就问王爷要校事处的差事。

    这是什么一般人看不懂的骚操作?

    虽然听靳则聿的话里,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局势,但……

    他眼风朝她面上过了一下,接着沉声道,

    “我答应了。”

    “霈忠那里,届时还劳烦你替我劝抚一阵……回京这一项,事会相薄,我不能同之前那样周全。”

    她感觉靳则聿对她同从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太清楚。

    她想了一想,

    “若是以前,老秦估计要发疯,但今日……或许没那么难。”

    靳则聿抬手:

    “说说。”

    “第一、今天王爷过来前,他和李指挥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第二、王爷今日在广场上与李指挥‘交头接耳’——他也没有吃醋;”

    听到这里,靳则聿透出一丝浅笑。

    “第三、我们送李指挥出城的时候,李指挥虽重伤,消息闭塞,但仍旧依形式分析出王爷有可能是将计就计,老秦当时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对他挺服气的;第四、现在看来,荀衡应该是猜到李指挥同你提要求,所以已在老秦面前打个伏笔。”

    她仿着李指挥的“罗列式”——

    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感想。

    “他二人以前颇有些不睦,经此一事,颇有回转态势……此事,我便出面说是我的主意,霈忠……”

    靳则聿朝她微微昂了下巴,“你帮我劝劝他。”

    言子邑心想王爷真是好领导。

    为弥合下属关系,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也全盘揽了。

    “嗯。”

    想着拿什么去安抚一个即将失业的老秦。

    言子邑挠了挠脸颊:

    “王爷,京中是否有同校事处差不多的……衙门?”

    靳则聿沉吟不响,思索了一下:

    “京中这番变故,李通涯得军中敬重,霈忠假投胡卿言,但颇有‘贰臣’之嫌,一时也难以澄慨。”

    接着补道:

    “赏罚也需看形势,李指挥和程老将军我必先安抚,也是做给所有人看的。”

    言子邑目光微沉。

    脑子里飘过“树典型”三个字。

    ——有墙头草嫌疑的得先放一放。

    言子邑微微有些辨析出他对自己的这种不一样——

    既没有隐瞒,心思表述都是直接明确的。

    心思一转,转到自己身上,她也不再扭捏:

    “我的性质是不是和霈忠差不多,那……是不是……我……也有在京中府中说不清的情况?”

    靳则聿微点头,

    “但你是本王王妃,只此一层便不同。”

    想到今日隔壁院中那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也是……总不至于有人舞到我面前来。”

    “但或许,有一人……”

    “苏竹如。”

    言子邑马上反应过来。

    靳则聿面上是不笑之笑,“她‘舞到你面前’,你不理她便是。”

    靳则聿是换了她的语汇,言子邑拨了拨额发,笑了。

    展眼想起今日则洲说的话,便也把苏竹如的况境同他说了,靳则聿微微蹙眉,

    “罢了,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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