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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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绝不会在这般严寒的冬日里流汗。

    流汗的人,只会是孔青。

    “原来如此。”

    墨修永颔首,眉宇清俊,凤眸中凝结着淡漠,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须臾,薄唇微启,“还有呢?”

    “还有……”

    唐璎咳嗽一声,续道:“那日在宝船上,大人说起自己被人掳去兴中的经历时曾提到过,护你逃走的青叔武艺高强。”

    她微微抬首,眸中精光乍现——

    “方才我不过随意一试,他便露了马脚。”

    之后的疑点就更不用说了,黎靖北问责“孔玄”时,未着官服,“孔玄”却当场就认了罪,似乎并不怀疑他的官身。哪怕黎靖北后来又以“朕”自称,也未见他有多大反应。

    直到墨修永将此疑点提出,他才勉强补了个“与太祖皇帝肖似”的理由,然而这句话也漏洞百出。

    先不说孔玄当年是否见过庆德帝,便说天子一行人赶到念墨楼时,“孔玄”就已被张己扣着肩膀跪下了,回话时亦未抬过头,便也无从得见天颜。

    既如此,他又如何知晓今上的长相?还将之与太祖皇帝的容貌做对比?

    结论只有一个,“孔玄”在被捕前便已经从某人那里知道了黎靖北的身份,且甘愿束手就擒。

    以上种种皆为猜测,直到“孔玄”腹痛那日,唐璎亲自替他拿脉,探切到他的脉搏稳如洪钟,内息浑厚而绵长,实为习武之人,加之其与孔玄如出一辙的长相,内心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之所以隐忍不发,也是想知道他与这背后之人究竟要将这出戏唱到几时,目的又是什么。

    申时,寒风渐止,雪却越下越烈。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长亭旧廊,青瓦灰墙间皆被霜色所染,目之所及俱是惨白一片。

    墨修永一身厚氅垂立于飞檐之下,身姿颀长,眉宇凝寒,身后挺拔的雪松愈发将他整个人衬得高阔。

    “为何怀疑我?”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几分无谓。

    压住胸口攒动的怒火,唐璎深吸一口气,道:“一个月前,宝船抵达辽口,陛下提议众人在锦州休整两日,大人却不肯留,下了船便直奔兴中而来。彼时恰逢除夕前后,便是连商户都歇了业,大人却那般惶急,显然别有打算。”

    而墨修永的目的也很简单——

    他要先众人一步找到孔青,并说服他伪装成孔玄,假意答应黎靖北上京,而后各种称病,配合他完成这出拖延的戏码。

    说到此处,唐璎满脸失望,清幽的瞳孔中隐有厉色浮现,似酝酿着风雨。

    她问他:“为何这样做?”

    “——为了家父。”

    墨修永舔了舔唇,眸光移向别处,避开了她的注视。

    “家父晚年可谓罪恶昭著,声名狼藉。折杀冯龄一举,已然让他成了辱国殃民的典范,虽于庆德末年就已病故,然而天怒民怨之下,这历史的罪人总要有一个活着的人来当!”

    寂白的雪幕中,他的嗓音隐透着苍茫,如迷途的夜莺。

    “无论是青叔还是玄叔,亦或是我这个奸贼之后,唯有以血肉之躯来祭奠,方可平息民愤。”

    “——墨修永!你撒谎!!”

    唐璎怫然倾身,鹿眸中浮动着波涛汹涌的骇意,嗓音如冰般泠寒。

    “昔日你于柳都门命悬一线之时,孔青曾救你于水火,不惜自伤一刀护你回京!你便是这般报答他的?!”

    她三两步踱至男人跟前,下颌轻扬,迫使他直视着她眸中的怒火。

    “你心中岂会不知,孔青若是以孔玄的身份入京,会遭到怎样滔天的恶意!!”

    女子的气息猛然靠近,墨修永微微一滞。

    被那样尖锐的目光审视着,他忽觉心头一空,怅然若失般,胸口泛起阵阵钝痛。

    他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那个于邗江边浣足拾栗的小姑娘,不知从何时起,竟悄悄生出了锋牙利齿,稍有不慎,便能将人撕得血肉淋漓。

    “我不会害青叔。”

    当人在失信时,一切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

    然而他并未撒谎,他只是在等人罢了。

    “——大人在等裴序吧?”

    唐璎后退半步,眸中闪过一抹讥诮。

    “就在方才,裴大人的来信已经被通政司截获了。”

    她仍然凝望着他,目光隔着飘雪,直直落入那双年少时曾令她魂牵梦萦的凤眸中。

    凤眸依旧惑人,光影漆黑如潭,却再无往日半分朝气。

    凛风袭来,似有利刃刮过鼻梁,带起阵阵酸痛之意。

    强寒的刺激之下,唐璎愈觉头脑清醒,语调也愈发寒凝。

    “大人这番拖延之举,几乎是摆明了告诉了我们谁有异心。”

    她如孤松般挺立在雪幕下,朱袍炽烈,眉梢眼角皆浸满了雪,眸中怒火越烧越旺。

    “我们我们……”

    墨修永讽然一笑,反复咀嚼着她口中那句“我们”,眸中闪过一缕强烈的自厌。

    苍雪下,他忽然仰面大笑,笑到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曾几何时,你我也是‘我们’”。

    笑过之后,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直呛得满面涨红,似要将浑身的脏腑尽数咳出。

    唐璎双手环胸,眉眼微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淡漠,不为所动。

    须臾,男人的声音又在雪幕中响起。

    “所以那日在客栈,你身子……不适,我想代你去官驿取信,你不让,反让陛下去了,如此……是觉得陛下更为可信吗?”

    他的声音凛冽而低沉,带着微微的强势。

    唐璎轻蔑一笑,立刻反唇相讥,“不然呢?大人觉得自己值得信任么?”

    闻言  ,墨修永忽觉心灰意冷,低垂着眉眼不再看她。

    申时末,风雪渐歇,有寒鸦停歇在枝头,发出几声粗哑的鸣叫。

    “依你所言,裴序的信终是寄到了……”

    瓦蓝的碧空下,墨修永长舒一口气,似是卸下了所有重担般,唇角微扬,露出一副无畏生死的模样。

    “很快,这一切都将与我无关了。”

    言讫,他一把扯下额头上的纱布,随手扔进了雪地里。

    破碎的呵胶划过皮肉上的旧疤,撕扯之下又添新伤,瞧着略显狰狞。

    受伤的人却不管不顾,冒着大雪便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背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斜长,略显孤寂。

    唐璎目送了一段,忽觉胸中烦闷。

    都说医者不医自毁之人,可她的病患……

    前有孔青自残,后有墨修永揭疤,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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