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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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出来,这不是在夸他的。

    孙妙应看他有点神思不属的样子,简直在懒得再管他,剩下一些要问的话,感觉也不用再问了。看宁离现在这个样子,呵!那答案一定不会有第二个。孙妙应转身扭走:“算了算了,老头子年纪大了,也不来碍事了。”

    眨眼就出去,剩下宁离一个人。

    他坐在殿中,对着《濒湖脉学》,有些恍惚,孙妙应走了也没有出声挽留。

    半晌,外边有人探头探脑,是个穿着褐色麻衣的小童。

    宁离还是余光瞥见的,朝他招招手:“天冬?”

    天冬蹬蹬蹬的跑进来,手上端着一只小盅:“宁离哥哥,师父说你喝不下紫苏饮,让我端了梅子浆来与你试试。”

    宁离:“喔!”

    陡然间想起,自己昨天喝那紫苏饮,喝得只想吐,原来因由是在这里!孙大夫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口里全是不悦,出去倒是给他换了一盅。

    乌梅煮的汤水,里面还加了些桂花,果然这一次只觉得酸酸甜甜,并不觉得有半分呕意了……

    式干殿。

    内侍侍立在侧,张鹤邻也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位孙先生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孙大夫,孙神医,前几天瞧着都还好好地,为陛下诊脉也是尽心竭力,怎么自从三日前扎了金针后,感觉那态度就换了一遭啊!

    人?

    孙妙应道:“他身上有两条腿,又不是个雕塑,老头子怎么知道,他人去了哪里?”

    话刚硌出来,就听见外间有脚步声,轻轻地过来。

    “行之?”

    孙妙应:“……”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这不就是人!

    孙妙应道:“醒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裴昭些微蹙眉。那话不像是朝着他说,微微扬起的下巴……倒像是朝着宁离。

    那样的神情,教人生出些微的猜测,彷佛是宁离将这位神医给惹恼了。而宁离能够将孙妙应惹恼的地方,又在哪里?

    他低咳了一声:“都出去罢。”

    宁离刚刚迈出的脚一停,顿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落,他才将将回来呢,也要跟随着出去么?

    “宁宁留下。”

    于是宁离顺理成章的上前,将张鹤邻手里的碗也接了过来,只是扫了一眼:“碧流光!”他认得这浓翠的汤药,小时候取来,喝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裴昭之后要喝的那些,很有一部分,宁离都熟悉,只是稍稍增减了几味罢了。

    他用勺子搅了搅,坐到床边,舀了一小勺,递到裴昭唇边。

    裴昭却没有喝。

    那双眼睛彷佛有些探寻的意味,仔仔细细的将他上下打量,彷佛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没有一个地方放过。

    宁离不明所以,被他这目光看着,顿时间又想起来自己隐瞒的事情,禁不住生出了一点儿心虚。

    但他端着碗的手却没有晃。

    换旁人定然看不出,可是他那一点儿神色又哪里瞒得过裴昭的眼睛?纵然只是一闪而过,也被悉数捕捉。

    裴昭语气不由得艰涩:“宁宁,你瞒了我什么?”

    半晌,宁离声音细细:“也……也没有什么。”

    第107章 糖杨梅 大不了拍拍屁股回沙州

    107.1.

    那就的确是有事情将他瞒着的罢!

    裴昭面色微微发白,定定的注视着眼前年少的小郎君,宁离肌骨如莹,容光明艳,穿着那身蕉红的锦袍,更衬得唇红齿白,颜色鲜|嫩,好似三月春日枝头的鲜桃,让人禁不住生出掐一把的念头,看是否能掐出甜美的汁水来。

    可惜他如今是有心无力,四肢沉重阻滞而难以动作,更甚于当初凤光殿毒发醒来之后。

    他目光落在雪中透红的双颊上。

    那颜色看上去极好,可也太好了。

    是孙妙应与他用了药吗?教他维持住一副气血充盈的假象。

    但究竟是用药激发,还是自身生机茁茁,之间会有细微的差别。更何况以孙妙应对宁离的爱护,他不觉得会开出那等药方。

    心中稍稍松缓了一些。

    他声音轻缓若飘落的羽毛:“不能说?”

    宁离:“……”

    宁离早已经习惯了裴昭看来的眼神,可事到如今,也不由得低低的咳了声,生出了一些难言的窘然。

    他吞吞吐吐,说一个字能吞三个,模糊的音节转了几圈,半晌,终于道:“也不是不能说?”

    “嗯?”

    微微上扬的音调,代表着心中疑惑,又有轻缓而不容置疑的催促。

    宁离:“……”

    宁离那当真是一句话在喉咙里回旋了八百次,都已经到了唇边又说不出来。要他怎么讲?

    ——我诊出喜脉啦!

    不不不,这不行,从那天知晓后,他自己消化反刍了足足有三日,已然对这个消息接受良好,可是行之呢?

    行之能够接受吗?

    他会不会觉得很荒谬、很奇怪,觉得是什么玩笑呢?

    宁离决定先拖延一阵,好生调理一下语言,具体表现在,先做一点正经的事情。他手上拎着那只乌木匙,在碗中搅了搅,浓翠的药汁跟刚拧出来一样:“你先把碧流光喝了。”

    裴昭掀开眼皮,意思是答应了。

    两人一个人喂,一个人喝,纵使宁离从前生疏得很,但式干殿里已经受了那么些遭,耳濡目染也学了些。

    眨眼间碧流光就只剩下一个底,这药喝着是一股子雨后的青草味儿,还夹杂点泥巴的腥气,味道虽然比那些苦药轻,但还是不太好喝。

    宁离眼疾手快,从匣子里翻了颗糖杨梅,一股脑儿塞过去。

    裴昭猝不及防,险些把他手指给咬着。微酸的滋味在舌尖绽开,不多时又有回甜。

    果然是一碗苦药必定伴随着一颗糖。

    “宁宁。”。

    又在喊他了。

    拖不下去的。

    冷静些,迟早是要告诉行之的,这是另外一个爹呢!

    可万一不能够接受怎么办?

    要是接受不了……那三年之期一满,自己就拍拍屁|股回沙州,阿耶也不用再督促监测自己读书了,教育娃娃直接从下下一代抓起罢!

    宁离是位头脑活络的小郎君,东边不亮西边亮,这样一想,好像也是一条出路。于是心中大定,当即就将手中的木碗放下,几步走到了书架边,去拉下方的木屉。

    他的那些信,收到以后都没有归拢走,就在式干殿内殿里搁着,如今这边的木屉,倒有大半都搁着他的东西……

    木匣样式有几分眼熟。

    裴昭心中一跳,已然认了出来,那彷佛就是前些日子宁离从沙州收到的那一方,里面放着的是宁王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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