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无情剑: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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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应下天劫。

    贺青冥借着地形与上官飞鸿周旋,上官飞鸿双剑一劈一砍,竟活生生劈开来一条路。贺青冥隐匿声息,剑锋悄然如暗夜游龙,于上官飞鸿剑身游走,上官飞鸿反手一刺,却没有刺到贺青冥,倒把缘生剑留在了一截树干里,这时候再要拔剑已然来不及了,贺青冥已然又攻了过来。

    上官飞鸿心知已然中计,却并不慌乱,他当机立断,舍弃陪伴自己多年的缘生剑,假意逃往后方。贺青冥追着他来到江边,此时天光大亮,江上悬着一轮炽热的白日,日光染尽丛林,仿佛燃起来一丛丛艳光烈火,江水滚滚轰动,水声激激,似乎是要将这漫天的火光冲刷殆尽。

    贺青冥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不自觉记起来十二年前的旧事,心神跌宕不宁。一没留神,差点被上官飞鸿一剑得手,经此一役,他胸中一腔毒火愈演愈烈,烧得比这一日的太阳还要灼热,烧得他心肝肺腑一应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杀戮的念头。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的谋算终于化作一番缠斗。他们跳入江中,持剑相斗。浪花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青冥浩荡不见底,浮生倥偬,总见行人不见归客。等到柳无咎他们赶来的时候,二人已打的难分难舍,贺青冥固然已满身杀气,上官飞鸿为了应付他,也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二人从兵刃斗到拳脚,天上地下都斗了一个遍,已近斗得你死我活。贺青冥的拳脚功夫不比上官飞鸿,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失了神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他的神经已绷到极限,招式却愈发狠决,他根本已不是人,而是一个魔头,是一架满怀血腥的机器,莫说是斗这一日,就算是斗得物换星移,只怕他也压根不会感到疲倦。

    上官飞鸿气喘吁吁,已精疲力竭,他本来无心与贺青冥缠斗,这样拖下去,只会对他越发不利。

    再这样下去,上官飞鸿非死即伤,他一死,贺青冥也只怕要力竭而亡!

    忽听得一道琴声,由远及近,恍惚不知何来,不辨何往,如斯春日,却似秋风中一道忽而吹散又聚拢的雾气,叫人琢磨不透。琴声无处不在,无所不往,看似十分柔弱,却柔中带刚,好像于绝境逢生。

    贺青冥被琴声一激,脚步一滞,仿佛有了一分神智。

    上官飞鸿不由喜道:“阿鸾!”

    一声弦动,天地仿佛生来一股长风,风声徐徐飞过,起先只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的一缕,而后穿梭来去,裂石迸土,于幽谷之中洪然响动,继而归于一地寂静,只留下滴滴、答答,仿佛是洞中千载,笋石涓流。

    这琴声竟生而死、死而生,让人听来一腔绝望之处,却忽又生出一抹盎然的新机。

    贺青冥一颗心已被琴声揪住,不住浮沉跃动,虽仍不识前路,纷争、纠缠的思绪却忽而放下,纵然千古独往,我心一如当年,于是灵台澄然,无我无物,亦无来处、烦忧,只觉一派幽静旷明。

    柳无咎心下乍明,这曲调……他从前研习六艺的时候学过,是《独幽》。此曲乃是昔年华山灵境道人所作,“托天地之遗响,鸣一心而独幽”,跳脱域界,不在五行,可谓天人一曲。只是知音难求,灵境道人创出此曲后,未能得遇高山流水,后来便断弦罢曲,再不复弹了。

    伯牙绝弦,知音难觅,千古之下,向来如此。

    人生来孤独,却又不甘不满于孤独,于是总要求着什么,又总要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琴声似断非断、似续非续,尾音处却藏了几分苍凉与孤寂,那无人相和,无人相知的孤寂,便从春夜草木生长之声变化出一点萧瑟。

    贺青冥那股子魔性于满心萧瑟之中,似又死灰复燃,上官飞鸾挥指弹弦,却似已压制不住他了。

    她若失败,贺青冥也好,上官飞鸿也罢,一干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天边乌云作响,天色由明转暗,却听那道孤寂的琴声外,竟忽然多了几弦响声。

    顾影空目光闪动,这是《潮生》。

    一时间好似洪波涌起、碧浪掀天,潮生潮灭之中,竟别有一番金石争鸣的喑哑与放诞,便像阮籍穷途,长歌当哭,然而烈烈悲风里,又自有一番狂放不羁,纵然千夫所指,身死魂灭,依旧无愧于心,无悔一生。

    于是一人化作鲲鹏做逍遥游,一人变身义士于暗夜奔走。两人往来九霄四海,直下五洋八荒,一个游历于出世与入世之间,一个却是极度的任侠自我,是尝遍人间七情八苦之后的不拘世俗。

    最后两人变作一人,在天地之间悠悠地走,悠悠地唱: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

    “……谓我何求?”

    天色已暝,尘归尘,土归土,喧闹终归于一地悄寂。

    林深处,忽地传来一道略显清冽的女声。上官飞鸾道:“阁下何人,可与在下一见?”

    但没有人回她。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未散的余音。

    风声徐徐,吹动林叶深深,余音散尽了。

    第140章 缘灭 琴声也好,刀剑争鸣也好,都已落……

    琴声也好, 刀剑争鸣也好,都已落下帷幕。

    江天一色,都阴沉着同一张老人脸, 蛰伏一宿的乌云又翻涌着身子, 酝酿着新一轮风暴。

    贺青冥已陷入昏迷, 风啊雨啊的,他听不见也管不着了。柳无咎抱着他,为他驱寒偎暖, 为他甘心疾首。贺青冥睁着眼的时候,他还不能这样抱他, 如今贺青冥闭了眼睛, 他怎么样抱他,也由不得贺青冥拒绝了。二人亲如一体, 至于旁的, 柳无咎不去想, 也不再去问。

    柳无咎拿别人当空气,别人却没法子无视他们这对另类的师徒。其他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心生古怪, 偏偏又不好意思询问,只好自个干自个的。

    顾影空没有留下来,他借口说捡些干燥的柴火过来,一入林子, 不见了众人影踪,便不再继续走了。江天阴沉,林子里更是只见其影,不见其形。顾影空杵在树林阴翳下边,没有挪步, 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来。然而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除了在空中低飞的蜻蜓和在地上爬行的蛇蝎蜈蚣,又还有什么人呢?

    顾影空道:“师弟,你既来了,又何必躲着我不见呢?”

    林子里边走出来一个人,果然是前日再度失踪的谢拂衣,这次他还背着他的当归琴。顾影空一见到他的琴,便笑了:“五年了,师弟的琴声还是宛若天籁,叫人过耳难忘。记得上一回听你弹琴,还是师父在的时候,可惜后来他老人家仙逝,再后来——”

    谢拂衣打断了他:“我今日前来,不是听你絮叨家常的,你我同门情谊早在五年前一刀两断,更不必再跟我套近乎。那天被冯虚子搅和了一通,今日你我狭路相逢,合该做个了断。”

    顾影空忽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跟我做生意,管你只赚不亏。”

    谢拂衣讥笑道:“是跟你做生意,还是跟你的主子做生意?”

    顾影空皱了皱眉头,道:“师弟,我好歹也是你师兄,你可不要这么没大没小,免得叫旁人说我们华山弟子不讲礼数。”

    “兄不友,则弟不恭,何况你跟魔教的人来往,还好意思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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