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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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修想到她那夜间和南台在房中说话就有气,如今是气上添气,哪有好脸色给她瞧,“与您什么相干?我娘使您来劝的?哼,也是,不是她请您,您也不肯贵脚踏贱地。”

    “那我走了。”西屏赌气起身,走到帘下,又止了步,嘴巴翕动两下,两片腮嘟嘟囔囔的,回头瞥他一眼,“我这一走,可再难见了!”

    他听出不对,忙来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四巧错身端茶进来,一面回头说:“听说姨太太就要回泰兴去了?”

    “什么?您要走?”时修瞪着眼,“几时走?”

    “你管我几时走呢。”西屏往回走几步,坐在榻上,只和四巧道:“总是要回家去的嘛,定下月底走,这些日子,叨劳了你们。”

    那三姑娘不知几时窜进来的,直绕在时修脚下转圈,时修轻轻踢它一下,“去!”

    西屏瞪他一眼,“你对个猫儿发什么火。”说着难得的,逗它过来,弯着腰和它说:“瞧你跟的这人,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大得哩,不要理他,不如你跟我走吧?”

    那三姑娘一甩尾巴,不理她,转背走了,怄得她直骂“没心肝”。

    时修在帘下空自站着,想她终是姜家的人,与他们姚家说是亲戚,可不过是旧亲,她要回去,轮不到他们家说什么。而今有朝堂受挫之愤,更兼那一厢情愿之愁,又平添这风流云散之苦,一时间数种烦恼,击得他心灰意冷。

    他慢慢踱到榻那端,坐下后久不言语。

    西屏暗暗窥他,见他脸色惨淡,于心不忍,语调又软和了许多,“那案子你业已查明,尽了你的本分,下剩的是刑部的事,你也无能为力。何况人家徇私也是你自己揣度的,到底怎样还没到那时候,谁也说不清呀。”

    时修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从前轻狂自负,以为有些歪才,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其实人家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我就好像是看笑话。”

    听他着歪声丧气的,她心里不由自己地牵疼一下。

    “你说这些话,都不像你了。”她哀哀地说。

    时修轻轻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又用那对桃花眼斜着她,有难掩的期盼藏在宽深的眼皮折痕里。

    窗外半晴半阴,屋里的空气也像昏昏蒙蒙的,风把门下的帘子鼓起一个大包来,帘子角一扇一扇地,像有人对着她脚上一口一口地吹气,亲柔又调皮,使人发痒。

    难道他还不明白?有的话说出来没回应,就像有的事做了没结果,都是枉费精神。

    可她是早就懂得这道理了。

    第35章  我送您回泰兴。

    那三姑娘陡然跳到炕桌上, 把两个人的魂儿在沉默中一惊,各自垂下眼去。时修将三姑娘抱到榻上来,随便挠着它的下巴颏, 满是无所谓的神气,仿佛才刚从没有用一种迫切的心情期待过她。

    西屏晓得是得罪他了,来江都这一趟, 她忽然有点后悔, 也许不该来,惊起尘埃, 把心露出来一点, 又还有大半截埋在灰尘里, 不清不爽,不干不净的, 有什么意思?

    不过懊悔归懊悔,要走了, 也还是舍不得。兴许将来有缘能再见到, 可又绝不会眼下这副情形了。还没走, 她已感到些物是人非的悲哀, 怕哭,便趴在炕桌上,一张脸埋臂弯里。

    时修一时不明道理, 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抚她鸦堆的发髻。西屏从臂弯里歪出半张脸, 笑睇着他,泪盈盈的。

    有什么好哭的?他经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还没哭呢!他愤懑地想, 却忽然开口道:“我送您回泰兴。”

    可巧,顾儿也是这样打算, 一则不大放心西屏,想她从前在婆家必定受了欺负,有意要叫个当官的儿子往姜家去晃一晃,好叫他们往后晓得忌惮;二则,因他父子俩近来起了嫌隙,一个不睬一个的,常日在家,迟早要起争端,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叫她向着哪一个?

    “放他出去走走也好,免得他在家摆脸色给我看,再去找姓鲁的一闹,多余闯祸!”姚淳越说越来气,卷着本书,走去门下挑帘子,朝外头骂:“哼,长本事了,还跟他老子怄气!我看他就是不晓得斤两!”

    外间丫头蒙头蒙脑地把空屋子睃一眼,简直不晓得他在骂谁,反正怕牵连到自己,一溜烟躲到廊下去了。

    顾儿依旧将他拽回卧房里,嗤道:“你怎的不当他的面骂?”

    他瞪着眼,“你当我做老子的还怕他么?岂有此理!”

    她笑道:“自然没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不过我知道,你不好去骂他,因为你心里明白,他是对的。”

    “哼,你又晓得!”

    她一生气,走去抢了他的书摔在地上,“你跟谁哼呢?仔细我把你那鼻子揪下来!”

    姚淳又转过头哄她,“好了好了,我是哼他,又没哼你,你这不是故意找气和我生嚜。”

    顾儿自知理亏,岔开话道:“生什么生,我这把年纪了还如何生?”

    无端把姚淳闹了个脸红。

    几日收拾停当,顾儿命管家往码头包了艘船,打点了些礼物,又怕船上无人服侍,便打发红药和玢儿跟着去。

    一切南台还不知道,及至出发那日早上,见时修同他们一道登舆,还当他是送他们到码头,还和他打拱,“多谢二爷相送。”

    时修瞅他一眼,倚着车壁闭目养神,笑道,“三爷客气。”

    西屏知道也不犯着讲,因为南台没问。这般走到码头,南台正朝时修作揖,谁知时修错身而过,一径又登上船去。南台忙赶到甲板上,看着几个小厮上上下下搬抬箱笼,见他们都搬完下船了,时修还立在船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走过朝他作揖,“二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爷还是早回去,此刻回去,还能赶上午饭。”

    西屏在舱檐底下站着偷笑,时修转过身来,恰遇细雨飘摇,漫卷青丝,他眼睛里藏着点狡黠和得意打量着南台,“三爷不知道么,我也要到泰兴县去。”

    “你也到泰兴去?”南台诧然得合不上嘴,“你去泰兴做什么?”

    时修便反剪着手朝西屏走过来,站在她旁边向他一笑,“自然是送我六姨回家囖,顺便去泰兴监察水利,家父派的差事。”

    南台看看西屏,只好笑笑,“这样也好,我也能尽一回地主之谊了。”说着自往船尾那间舱房去了。

    西屏恍惚听见时修是哼了声,抬头正要笑他呢,不想他一垂下眼,对上她的目光,马上倨傲地把脑袋转开,又哼一声,也往船尾去了,怄得她在檐底下干跺了下脚。

    船头船尾两间客舱,时修只得和南台同睡一屋,好在左右两张床铺。他一进屋,就自倒在铺上睡觉,一句话不与南台说。睡到午晌,西屏打发红药去将顾儿预备好的路菜拿出些来,自在门口檐下起了个小炉子坐在小杌凳上,坍腰俯背,一手支颐着脸,一手摇着柄蒲扇扇火。

    旁边的光被挡了下,抬头去看,烟雨迷离中,时修换了件白里子淡蓝纱的圆领袍立在一旁,鬓发睡散两缕,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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