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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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盆燃好后,静月扶着温幸妤去了炭盆旁,给她披上被子,又盛了一碗姜汤,晾了一小会塞她手心。

    “夫人,喝点姜汤压压惊,祛祛寒。”

    温幸妤双手捧着瓷碗,轻声道谢:“谢谢,你们也去喝些吧。”

    静月恭敬称是,同其他人分了姜汤。

    深夜,温幸妤坐在炭盆旁,和静月靠在一起,两人昏昏睡去。

    祝无执回来时,蜡烛已燃灭两根,屋内光线昏暗。

    他脱下蓑衣,就听得传来一声惊慌呓语。

    皱了皱眉,他径直去了温幸妤旁边。

    静月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主子回来了,她正要说话,就见他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她登时意会,轻手轻脚起身,腾开了位置,去仆人那边的炭盆待着。

    祝无执把剑搁在旁边,把温幸妤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睡。

    烛火昏黄,女人蜷缩着,清秀的脸毫无血色,额头上是一层细汗,双目紧闭,睫毛震颤,口中偶溢出两声满含痛苦的呓语。

    他轻叹一声,用帕子轻拭去她额头的汗珠,俯身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目光描摹着女人的眉眼,心中升起怜惜。

    触碰她温凉的脸颊,多少有些愧疚。

    自从发觉她性子有倔强的一面,他就想着要敲碎她即将生出的反骨,希望她永远像菟丝花一般攀附着他。

    可今夜她这般惊魂未定模样,他却又心疼起来。

    只盼着她千万不要被吓病。

    *

    春日野穹,燕语莺啼,官道两旁有桃花盛开,粉瓣如雨飘扬,被马车碾入轮下,扬起一路芳香。

    自打荒寺雨夜,温幸妤受了惊吓,就变得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那滚到她脚下的人头,那直直瞪着她的灰败双眼,还有那一地的鲜血残肢,夜夜入梦。

    她每个夜晚都会做噩梦惊醒,而后彻夜难眠。

    路过一处城镇时,祝无执专门带她去医馆看了,开了些安神的药丸。

    除此之外,每日夜里,祝无执都陪在身侧,只要她惊醒,他都会耐心安抚,给她倒水,直到她缓过劲,再次有困意。

    悉心温柔,并且举止有度,绝不越界。

    这短短十天,让温幸妤恍惚不已。

    有时半睡半醒间,她甚至会认错人,把祝无执认成观澜哥。

    毕竟过去…只有观澜哥这般温柔体贴的对待她。

    慢慢的,她开始遗忘那夜的事,对祝无执充满感激。

    二月初三,马车驶入汴京。

    温幸妤掀开帘子,一眨不眨的望着阔别已久的繁华大街,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这生活的点点滴滴。

    祝无执买的宅子在内城保康门街,属于内城。

    此街繁华喧闹,人头攒动,店肆林立,吆喝声表演声不绝于耳,烟火气时足。

    在汴京内城,住的要么是高官贵族,要么是富商巨贾。

    祝无执半个月前就让亲信买好了一进宅子。

    但此一进宅子,比冯翊的二进宅子还要值钱太多。

    汴京人稠地窄,物价奇贵,外城一座一进的宅子,都要一千多贯,而内城保康门街的宅子要上万贯。

    祝无执买的一进宅院,最少五万贯。

    也就是两万多两银子。

    温幸妤一想到这个价钱,就忍不住咋舌。

    要知道在汴京,许多京官都买不起宅子,租赁一辈子。

    她很疑惑,祝无执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马车一路行至坊巷,停在了宅院门口。

    院子里有仆人候着,已打扫整洁。

    坐了半个多月马车,温幸妤疲乏不已,沐浴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闷头睡觉了。

    一觉睡醒,望着水墨丹青轻罗帐顶,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汴京了。

    回来了。

    观澜哥就在汴京外,石水村的桃溪山上,和她仅隔着数百里,但却不能去祭拜。

    他一定很难过,孤身一人在异乡山野,度过了两个新年。

    思及此处,温幸妤心口发涩。

    她静静躺了一会,安慰自己快了,马上就能接观澜哥走。收敛好情绪,才坐起身来。

    窗外天已经黑了,有枝桃枝探到窗边,影影绰绰。

    屋内灯火昏黄,祝无执并不在。

    静月端来一碗鸡丝粥,她随意吃了些,漱口净手后,拿出了制香古籍,靠在床头细细研读。

    深夜,祝无执披着一身春凉,推门而入。

    他去见了周士元,二人商讨到这个时辰,总算谈拢。

    应付这种人,太过费心费神。

    他捏了捏眉心,去浴房沐浴,而后来到内间。

    一豆烛火,满室暖香。

    女人一身月白春衫,斜靠在床头,双目轻阖,呼吸清浅,睡得香甜。右手歪在床侧,那卷古籍快要掉在地上,却毫无知觉。

    她脸红扑扑的,与白日里内敛端淑的样子很不同,带着几分娇憨。

    祝无执眉心舒展,眸光霎时柔和,同周士元交锋的疲乏,此刻烟消云散。

    他忽然觉得,怀柔够久了,也该再进一步。

    轻步走到床侧,拿走她手心的书,手臂穿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将人横抱起,放平在床榻上。

    温幸妤正做梦,就感觉有人碰自己,她迷迷糊糊睁眼,对上青年含笑的凤眼。

    立马清醒。

    “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祝无执揉了揉她的头,掖好被子,又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双手撑在她两侧,目光直直钉在她面颊上,语气亲昵:*“乖,继续睡吧。”

    檀香笼罩,密不透风。

    温幸妤慌忙闭眼,待感觉祝无执起身,她赶忙翻了个身。

    心神不宁。

    相处将近两年,二人虽偶有亲近接触,但那都是她情绪崩溃,亦或者受到惊吓时。

    包括前段日子她噩梦连连,他会关怀,会安抚她,但那都是合乎礼法的,不会越界。

    不曾像今日这般,举止亲昵…甚至有些轻佻。

    她不敢深想,不愿深想。

    定是汴京人多眼杂,危险重重,他为了麻痹敌人,刻意同她亲昵,扮成相爱夫妻。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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