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哄,那不哄了: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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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想不起了。

    这些東西想不得,越想越叫人心里面堵得慌,卿雲将那些伤感的情绪抛之脑后,又道:“再等等就过年了,过年了宫里头就热闹了。”

    妙珠拿了个放在地上的灯笼在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卿云道:“卿云姐,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你说。”

    “协王殿下怎么现今都还不曾娶妻呢。”

    卿云听到这话,下意识蹙了眉,她看了看周遭,见没人注意到这处,凑过去小声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呢?”

    妙珠这没头没脑的来一句,实在是難叫人不去多想。

    卿云看着她,不肯错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

    妙珠若无其事道:“只是好奇罢了,寻常男子这年歲都该娶妻生子了,这协王殿下都二十一了呢。”

    卿云在她臉上见不得异样,也没松气,不过还是回了她的话,她道:“这娶妻生子的事谁说得准呢,只是,殿下的身份也着实是有些尴尬,他娶谁,怕也都得过陛下的耳目,娶高了,不大行,娶低了,那也不成。殿下自己看着也不在意这些个男女之事,一拖再拖,可不就拖到现在了吗。”

    原是还要陳怀衡过目,也難怪上回陳怀衡在榻上那样问她,问她要不要给陈怀霖寻个王妃。

    妙珠捏着灯笼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差点都快给骨架捏变了形。

    卿云见状,面色有些難看,她声音有些响,将她唤回了神来。

    “妙珠。”

    妙珠终于抽回了神来,就见卿云面色严肃看向她。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卿云面前泄露出了些许。

    但其实,她压根也就没有想要在她面前隐藏的意思。

    妙珠听到她在用一种近乎警告的语气对她说:“妙珠,你不该去想协王的事情,那不是你该关心的。”

    “那我该关心什么?”

    妙珠的反问在卿云听来竟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味道。

    她就像是在反问她,她不关心善良的协王殿下,难道要去关心那个残暴的是非不分的帝王吗?

    她不敢在陈怀衡面前说些什么不是,甚至还要讨好卖乖,可心里头,就是难受。

    她是卑贱的奴婢,对他听之任之,可没办法,还是那句话,没人能控制自己的心。

    陈怀衡可以控制她的人,可他别想控制她的心了,她给过他,他最后就那样待她,她也不会再将自己的人和心都寄托到他的身上了。

    她就是要关心陈怀霖,而且,她就是故意在卿云面前泄露出她的小心思。

    这是她无声的反抗,在背地里头上不得台面的反抗。

    卿云惊讶于妙珠的想法,她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小姑娘,还敢去想那些事,她道:“妙珠,你不要命了呀?”

    妙珠叹了口气,道:“卿云姐,我会小心的。”

    她会小心不被陈怀衡发现的。

    卿云:“”

    她觉得妙珠有些疯了。

    人压抑太久,果然是会疯的。

    就在这时,陈怀衡的銮驾回来了,随之而来的,竟还有内阁的几位大臣,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黄坚白,以及陈怀霖。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大了,那群人迎着风雪乌泱泱的过来。

    卿云见这么多人过来,扯了把妙珠,示意她千万不要再提那事,见过陈怀霖也千万不要漏出什么马脚来。

    妙珠自然是知道的,不仅是她知道,陈怀霖也知道。

    他们两人就像是从未曾在那天的宫道中见过面,他们之间就像是没有任何瓜葛,然而,两人的心境所发生的变化,世人不知,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觉,又将他们又拉得更近。

    如果人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他们的关系不可能不更近。

    妙珠和卿云恭迎这些贵人们进了殿,才下早朝,怕这些贵人还没用过早膳,卿云又去喊尚膳监多备了些吃食糕点过来。

    妙珠在一旁给他们添了热茶,在给陈怀霖倒茶之时,妙珠能感觉到陈怀衡的视线,她面不改色,陈怀霖也面不改色。

    倒完了茶水,妙珠便退出了殿内,他们内阁开会,后面要商议政事,她不便待在此地。

    卿云送完糕点之后,便同妙珠一块备在一旁的值房中。

    卿云给她留了两块糕点,塞到她的手上:“你也还没用过早膳,填填肚子先。”

    妙珠道了声谢,接过糕点就开始小口吃了起来。

    卿云知道不该再说那事,可还是没忍住道:“怎么想的?这么突然。”

    “突然吗?”妙珠问。

    其实也不是很突然,只是卿云不知道他们多有缘分罢了。

    在中秋那会她和陈怀霖就已经见过面了。

    卿云道:“当真不怕死?”

    就连她都看得出来,陈怀衡现在是对妙珠上了心的,她在背地里头存了这些心思,真是不怕死?

    妙珠捧着糕点一点一点啃着,她竟笑了,她道:“我娘死前,告诉我,小乞小乞,你活不下去的话,也要慢慢死。”

    妙珠其实觉得自己早该死了,在八歲那年,小妹死了,母亲死了,她就该死了。

    八岁那年,还有着毁天灭地,和老天去作对的心气,可是如今活了另外一个八岁,竟只剩下心如古井,再怎么晃荡,也没了声息。

    就因着那句慢慢死,一直苟活到现在。

    现在回想这几年人生,能对自己说的也就只有抱歉。

    妙珠抿着入口即化的糕点,想起了小妹,她对卿云道:“姐,我可能不曾和你说过,我还有个妹妹。她就小我一岁,七岁那年就死了,就因为中秋节偷了别人一块月饼,然后就叫人打得半死不活,哎,那么小一个人,就那么一点点大的人,你说说,他们下得去那些手呢?小妹死在我的怀里,一下子就没了气”

    妙珠觉得口中糕点忽然变得苦涩了起来,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不就是一块月饼吗?他们,他们怎么能就那样要了小妹的命呢?

    她还给他们不行吗,她当牛做马,她还给他们不行吗。

    那他们把小妹还给行不行,能不能把小妹还给她。

    她喉咙哽咽,含着月饼囫囵道:“后来啊,后来我娘也死在了我的怀里,是我和嬷嬷一起把她埋了的。她这辈子,千人骑万人胯,就连清醒日子也没过过几日。你知道吗,我一直觉着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傻子,我羡慕她什么都能不知道,可是,直到她拿着菜刀砍死了外祖,后来又砍死了自己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了一辈子。你说说,她死了就死了,还非给我留那么一句话,实在是太坏了。”

    妙珠道:“我被慢慢死这三个字,吊着气活了

    八年,可是姐,我不想继续这么委屈自己了。”

    太苦了。

    如果生命尝得出味道,那妙珠的这十几年,真的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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